果然,黎铖脸色铁青,拳头因极度的愤怒和不甘而微微攥紧。
“这,这是怎么回事?府上一向宽宥待人,是谁将人打成这样?”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那厮正是黎铖暗地里派人通风报信的下人。
那人已经被打的不成样子了,犹如一条死鱼般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黎铖心里“咯噔”一下。
他同秦玉如同床共枕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秦氏这般严惩下人!
纵然身处官场多年,见惯了大场面的侯爷也被这厮浑身是血,血肉糊糊一团的模样给吓到了。
“回侯爷的话,这厮是个坏心肠的,他假意报信,咒骂嫡子亡故。”
“夫人说了,这样的人打死了才好,只是夫人是个心善的,只是将他打断了双腿以正侯府的门风!”
老管家在一旁毕恭毕敬的汇报着。
这老仆是侯府多年的忠仆,自老侯爷在世时便在侯府操持,更是秦玉如在偌大侯府里为数不多信得过的人之一。
听罢,黎铖胸口处只觉得闷疼的厉害,似有一口老血喷出。
这次杖责,不止是杖打那厮,好似也打在了黎铖的脸面上啪啪作响。
一时间,府里人人自危!
黎铖眉头微凛,眉目间更是紧锁了几分。
他总觉得秦玉如好似不一样了,似乎比之前变聪明了许多!
原打算这用子述一事诈她一诈,诓骗秦氏是否真的将族老们的把柄抄录在手。
盘算着秦氏疯魔了,到时候趁机夺了她侯府的管家大权!
却不想,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他自己也差点没了脸面。
可秦玉如十多年来对自己的顺从和恭敬从来都不是敷衍的。
这么多年以来,秦氏早就将自己当做了唯一,对自己更是言听计从,言语上从来没有过冲突,她最近一反常态,定然是在和自己置气呢!
高门大院的贵女又如何?
不过是想借此吸引自己对她的注意力罢了!
黎铖暗自思忖一番,得出了这个让他心中十分得意的答案,这么多年以来他花言巧语早就将秦玉如哄骗的团团转,她又怎么可能会发现自己有异心呢?
黎铖没再多言什么,冷冷的拂袖而去。
内室,秦玉如正抱着黎鄢歌喂着喝奶。
不过短短月余的时间,黎鄢歌比同龄的小婴孩长得越发的结实和可爱,她正露出白嫩如藕节的小胳膊“呼哧呼哧”的抱着小奶瓶喝奶。
“夫人,小小姐长得可真好看,我还没见过像我们小小姐这么可爱圆润的孩子,像极了佛祖坐下的小童呢。”
翠玉笑着打趣道。
不得不说,黎鄢歌的确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
眉眼弯弯,笑意盈盈,白皙圆嘟嘟的小脸儿,只是看一眼都忍不住让人驻足到想要逗乐。
“她呀倒是个调皮的,身为女儿家,为娘倒是希望她一生顺遂,遇得良人便足矣。”说到这句话时,秦玉如的眉眼微微有些垂落。
【娘亲,漂亮娘亲别难过,鄢歌会一直在你身边的,鄢歌可是好厉害,好厉害的!】
【娘亲,鄢歌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永远永远都不离开你……】
黎鄢歌吃的饱饱的还打了一个嗝儿,随后小脸儿上满是傲娇的小表情。
秦玉如眼眶还有些微微泛红。
听到小女儿的安慰,她心头的阴霾立马便消散了,心中只觉得暖暖的。
正当秦玉如抱着黎鄢歌一脸甜蜜时,一仆人匆匆的赶来报信。
“回夫人,二公子近日来病情好转,此时已经到了城里,约摸着午时便能到侯府了,二公子一切安好,更是有大夫侍奉左右,夫人尽可不必担心!”
“好,回来了就好!”
听到仆人报了平安,秦玉如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这才慢慢落了地。
挥了挥手绢,秦玉如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这几日护送保护二公子路途着实辛苦了,去,到账房领些赏金歇这去吧。”
秦玉如一向都是善待下人,未曾有过半点责骂苛待。
自她得知侯爷诓骗自己多年时,心中更是有了培养自己心腹的计划。
“是,谢夫人!”
那侍卫听到领赏金,高兴的合不拢嘴,道了谢便往下退。
“你领了赏金之后便让账房先生来我屋里一趟,这个月的月例该发了,我待会儿好清算一番。”
秦玉如又吩咐了一番。
“是,夫人!”
说罢,那侍卫这才欣喜的退出了房。
这整个侯府上下大多都是黎铖的人。
秦玉如知晓,这些人表面上尊自己为侯府的当家主母,可私下里却都对侯爷唯命是从。
当下之际,秦玉如还是想要在府上培养一些自己的得力助手。
这样一来,她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和她的几个孩子们。
而要做好这一切,秦氏明白,钱财的重要性是必不可少的!
约摸半盏茶的功夫,一个身形消瘦,看上去满是精明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夫人!”
男人恭敬的作揖道,随后将怀里那一沓厚厚的账本递了过去。
秦玉如一个眼神示意,翠玉便将那账本又递给了自家夫人。
“先生近日来也是辛苦了,这侯府人多开销也大,都要劳烦先生一人受累了。”
秦玉如端起茶杯微微抿着,翠玉打着扇,一副悠闲的模样。
“不敢不敢,小人做些分内之事,何来辛苦?”
那账房先生到底是个会看眼色的,她自然听得出来秦氏言语中的敲打。
男人是黎铖的远方亲戚,自黎铖入赘侯府后,尤其是老侯爷亡故时,男人便是越发的大胆了起来。
他不但暗地里更换了从前侯府的暗卫,更是将原先管事的账房先生也以莫须有的罪名发卖了出去。
前前后后,这侯府上下的大多数奴才仆从,竟有一大半都是他黎铖的心腹!
秦玉如早知这其中勾当,她将茶杯轻轻放下,随后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当下正值酷暑时节,我瞧着天气也是越发的炎热了,听闻现下京城里出了些时兴的料子,劳烦先生给我拨个几百两银子,我寻思这给孩子们添些衣物。”
这侯府所有的开销全都要经由账房的拨款,秦氏虽是当着家,却也要朝账房汇报。
这是黎铖定下的规矩!
说是为了厉行节俭,其实不过是为了防着秦氏罢了!
秦玉如表现的越发客气,那人心中越发的心虚。
“是,夫人,我,我这就去取银子!”
账房先生连连应下,随后便欲转身朝外走去。
“我看谁敢!”
忽地,一道苍老且尖锐的声音从门外缓缓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