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小剧场的后台,张星晗和那个男人把奶茶放下,朱提就让一个师兄带他们去底下找空位坐着了。
每一次小剧场演出开始以后,总会有些因意外没有到场的观众空出位置,师兄会把他们安排到那些座位上去。
有两个师兄过来,帮着朱提一起给大家分奶茶。一个月不见面,他们见到朱提都还挺开心的,围着她问东问西。
他们并不像周夏巳,对朱提进娱乐圈那么排斥,反而对她如今的生活很好奇。
有眼尖的师兄问:“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啊,女的好像一个大明星。”
朱提不想让他们知道,只是随口说了句:“朋友而已,不过确实是个美女!”
朱提把所有奶茶都分完了,还留了两杯给正在台上演出的师兄,她自觉没什么事干,就这里瞅瞅那里瞅瞅。
看见节目单摆在桌子上,朱提也拿起来看了一眼。因为这段时间人手实在不够的缘故,有不少师兄今天要说两场。
朱提看着这些熟悉的节目,心里突然痒痒了:“哎,有谁累了想休息不?让我上去说说,钱我不要。”
朱提眼巴巴的望着她的师兄们,希望谁能给她这个机会解解馋。
不用干活还能拿工资,这种好事,当然没谁会拒绝。不过今天在场的师兄们和朱提搭档得都不多,他们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让朱提替下一个要赶回去接孩子放学的捧哏师兄。
拍板定钉以后,朱提去找今天主持的师兄改节目。节目出场顺序没变,还是按照节目单上来的,只是捧哏演员的名字换成了朱提的名字。
朱提摩拳擦掌的躲在幕布后头,心里有一点小兴奋。
朱提要说的节目在最后一个,上台时都四点半,不过台下观众倒还热情高涨,意犹未尽。
一上场,逗哏的许师兄便开始垫话:“大家好,我是春时社的相声演员许夏飞。”
等待观众一阵掌声结束以后,许夏飞不徐不慢的接着说:“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我的老搭档,上台前刚减肥成功的相声老艺术家——刘夏成。”
朱提:“那我这模样可不只减肥成功,得是削了骨了。”
许夏飞:“您谦虚了。”
许夏飞:“嫌我说得不好,那您自个介绍一下。”
朱提:“大家好,我是春时社的一名小小相声演员,也是减肥尚未成功的——朱提。”
许夏飞后退两步,装模作样的打量她:“我就说这减肥瘦了还不止,连声音都变了。”
许夏飞:“朱提?你怎么上来了?刘夏成呢?”
朱提:“减肥去了,这不没成功么。”
许夏飞:“那咱就不等他了,今天给大伙带来一段我们的传统节目《八大吉祥》。”
许夏飞:“说相声呢离不开笑料。”
朱提:“得哪一段都可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聊着家常一样。朱提看着台下的观众,幼的还被家长抱在怀里,长的已经两鬓斑白。
朱提自从进娱乐圈以后,每每上台时都画着精致的妆容,站在镁光灯的中心。台下观众黑压压一片,她却很难有机会观察到他们样子。
可是作为相声演员,她却能一边站在舞台上表演,一边观察这台下的人间百态。
朱提站在这个小小剧场,这简陋的舞台上,觉得自己无比的享受,她没有一点紧张的感觉,反而像是见了很多老朋友。
直到节目进行到一半,台下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站了起来。他的位置在第一排,从朱提上台开始,已经看见他走来走去上了两次厕所了。
朱提说得投入,可是他这大个子在面前晃来晃去,又让她忍不住注意到他。
朱提原以为,他是进来前水喝多了,可二十分钟上三次厕所,这也太夸张了吧。
这一次,他又往舞台侧边走。朱提在心里感叹,这进来前,怕不是干了几升水。
因为小剧场地方不大,观众也不多,所以每天只有两个工作人员,站在舞台侧旁维持秩序。
这会,左侧的工作人员因有事而去了后台,那男人似乎是终于找准了机会,突然改变方向,一下子翻上舞台。
朱提被吓住了,愣在台上,就看见他朝自己冲了过来。
台下观众因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开始骚动,那个男人速度很快,就要跑到朱提面前时也还没刹住车。
朱提终于有了一点思想,吓得连连往后退,但还是没来得及,被那个男人强大的冲击力给撞到在地上。
春时社里,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许夏飞,他到那个男人身后,伸手去拉拽他的胳膊,很快,其他师兄弟和小剧场外的保安也赶了过来。
好不容易,大伙终于把那个男人从朱提身上拖开,那个男人情绪看起来很激动,他一边挣扎着,嘴里还在念念叨叨,说自己朱提的真爱粉,为了她每天到小剧场来,让朱提一定要记住他。
可是朱提这会根本没有心思听他在喊些什么,被那么猛烈地一撞,她的肩膀和胯骨都在地上磨了数米,并且那个男人压在她身上有沉重的分量,让她到现在还喘不过气来。
混乱中,朱提艰难的用一只手撑住地面,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终于,有人把围得紧密的人群拨开,让朱提透了一口气,随后那人飞快地把她抱起,往后台走去。
坐在钟意言车里,朱提四肢朝天躺在座椅上,好一会,才终于缓了过来。
朱提没有想到,钟意言那张常年面瘫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紧张,他蹲在后排座位与前排座位逼仄狭窄的空间里,艰难的支撑起自己身体,双手搭在座椅上观察着朱提。
朱提才一清醒,看到的就是钟意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又回忆起刚才在小剧场里的情形,朱提差点给他跪下叫恩人。
直到朱提缓慢的从座位上爬起来坐好,钟意言也终于不用再难受的蹲着,一米八几的个头,朱提看着他都觉得憋屈。
但钟意言没有急着去驾驶座,他起身后先在朱提身旁坐着,问她怎么样了,用不用去医院。
朱提摆摆手:“小事,你才刚从医院出来我又进去,不吉利。”
钟意言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她:“建国以后,不能迷信。”
朱提无言以对,撒泼往后一躺:“真没事,就摔那会有点懵,哎……你今天怎么没骂我?”
朱提也没想到,看到钟意言,自己脑子里率先跳出来的,会是这样的想法。她可能真是怕了钟意言生气,更怕他是因为她而生气。
按理说,自己一个人跑出来,还遇上这种事,以钟意言的性格,不应该看她一睁眼就骂她吗?怎么今天连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朱提好想建议他原地开始口吐芬芳,比她都忘了这件事再秋后算账来的强。
钟意言也不知道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哪有人受伤之后才睁眼,就这么理所当然的讨骂。
再说了,他也并没有骂她的打算。
钟意言看着朱提,自我反省道:“今天是我的问题,是我把你带出来没有看好你,下次不会了。”
如此温情脉脉,温柔讲理,朱提听完却瞬间傻眼,她什么时候在钟意言这有过这样的待遇,他还不如骂她呢。
钟意言看着她:“下次找不到我,记得打我私人号码。”
钟意言的私人号码,朱提早就存在手机里,也许是因为一直没发生什么大事,朱提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块金牌在手。
这会听到,朱提连忙捣蒜似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那万一你在开会呢?”
“不碍事。”钟意言下车替朱提关好车门,走到驾驶座去开车:“如果我有重要的事,以后自己出门把小王带上。”
朱提继续疑惑:“小王不是你的助理吗?”
钟意言扶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你可以用他,我回去会和他说的。”
不是……
朱提觉得刚才摔到脑子的不是自己,而是钟意言。今天发生的事得算做舞台事故,就算她出门带着小王,小王也不能跟她一起上台呀。
钟意言思考了一会,许是觉得朱提想得也有一些道理。
钟意言说:“你不用管了,以后你的安全问题我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朱提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就后悔了。看着钟意言陷入沉思努力钻研迟迟不开车的样子,朱提反过来安慰他说:“行了行了,这种小概率事件不是什么要紧事,咱先回去吧。”
解决办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到的,钟意言就算在这坐一天也没用。不过钟意言这一副认真为自己着想的样子,让朱提心里的开心把刚才在台上的恐惧都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