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可在厨房做饭,被安置到沙发上躺卧的人自然是躺不下去的。
看着厨房里那个认真煮粥、切菜的人,心里暖暖的。那是一种集他三十年人生都没有体味到的感觉,就像你身体里多了一条筋脉,里面细水缓流,也许并不激烈,却细细地绕遍你的全身,让你的四肢百骸都有种暖暖的力量。它也许不是强壮的那种,但却有绵绵不绝的后备。
他想也许他的舅妈杨太后站在厨房里的时候他的舅舅就是这种感觉,杨太后恼舅舅抽烟、挑食拍案而起恼怒训骂的时候,他的舅舅也是这种感觉。
“干吗不躺着?”唯可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看走过来的人。
她当然也知道他的感冒不是太严重。可就是想心疼他。从小到大,居然生病没有亲人关照过,喜悦没有人分享过,难过没有人安慰过,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扛着。实在是无法想像那种孤单。
回答她的是贺景阳从背后圈上来的双臂、以及埋在颈间的毛茸茸的头。
这是一种情不自禁。真的是一种情不自禁。他甚至在脑子里闪过一刹那的念头,知道他的举动大约会吓着她。
可是你忍得住吗?三十年,终于有这么一个人,她心疼你,她对你怜惜,她拿你当个孩子,她明知道你其实只是个小感冒却还是愿意管你、照顾你,只是想为你做这些事情。
“唯可,谢谢你!”他将自己动情的眼睛埋在她颈窝。给她看见,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从来没有跟谁这样动情地说过话。向来跟人是疏离地冷。那是一种习惯,是在肖家人与人之间只是算计的背后形成的习惯。
他从不习惯与人为善,尤其是在童年有了别人在毫无顾忌地伤害他身体的认知后。
唯可再一次被贺景阳给弄得心酸得不知所措。
足足高她一头的男人,就这样压在她的肩头。可是她却觉得,他真得是个孩子啊,渴望家庭的温暖、渴望亲人的拥抱的孩子啊!
“这个菜我来炒!”放开了唯可的男人卷着衬衣的袖子,从外面的衣架上取下围裙。
“你还是躺会吧!”唯可说。
贺景阳笑:“没有那么严重。”依旧过来架锅。他现在做饭的手艺不错,做的都是大餐,准备得细致、做得精致。
唯可觉得比自己的手艺好太多。她只会那几个家常的。
贺景阳现在巅勺已经十分像样子,男人有那个腕力,他又肯做。
其实他是知道,怜惜只能短暂触动一个人的心,总是显示自己的脆弱反而会成为别人的负担。他懂得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如果杨林过去帮你经营苗圃,你愿不愿意跟他分红?”贺景阳在饭桌上问。
“表哥肯帮我经营苗圃?”唯可十分欢喜雀跃的样子,对贺景阳简直有些崇拜,“只要分红就行吗?我分他一半行不行?”
贺景阳笑起来:“我跟他说的是四成分红。毕竟苗圃是你的。”
“你真得觉得我表哥能行吗?”
“油嘴滑舌是他的长处。”贺景阳不客气地说。
唯可:“……”有些为杨林汗颜。
“你,看上他的,油嘴滑舌了?”
贺景阳笑起来:“他能干好。放心吧。”伸手出来揉揉唯可的头顶。
唯可实在不明白贺景阳哪里来的对杨林那么大的自信。如果说她并不相信杨林的能力算算不扯自家人的后腿?不过既然贺景阳说他行,那他应该是真行吧?
唯可并没有想她什么时候这么相信贺景阳了?
对贺景阳的信任,完全是下意识的,不需要深层次思考的。
唯可没想,贺景阳却是想了。
对于唯可如此盲目的信任,贺总裁表示……很开心。
至于杨林行不行……既然他选中了杨林,哪怕是堆烂泥,也得给他糊到墙上去。当然他是不会允许杨林当一堆烂泥的。他如果需要钢筋水泥,杨林就得变成钢筋水泥。他如果需要白灰胶泥,杨林就得变成白灰胶泥。
贺景阳为什么这么自信地近于霸道?
对不起。谁让你是疼爱唯可的妹控表哥!
当然这些不用跟唯可说。她只要开开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