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去青州看望沈德裕,侯冷然带上了贵重的礼物,一盒上好的碧螺春,还是从侯清风处要来的。
本来他打算带上五十年的茅台,但白若水说,沈德裕这几年身体一直不是很好,退休后在老家的宅邸养病,估计不宜饮酒,最好是带点别的。
于是,他听从了她的建议,带上了那盒碧螺春。
上飞机的时候,秦时将早已准备好的靠枕和毯子拿到白若水身边,侯冷然接过。
C市距青州,有五六个小时的机程,不算近,所以准备这些是必要的。
这次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不会让白若水跟着一起,毕竟她有孕在身。
坐上飞机半个多小时后,她就迷迷糊糊地睡着,然后就开始做梦,梦里乱七八糟,可最后她竟然看见了父亲白祈深的脸。
人在梦中,根本分不清那是现实还是虚幻,她看见白祈深的脸,一开始是震惊又欣喜地,她的父亲竟然还没死,他还没死啊!
然后她就坐在白祈深对面和他一起喝茶,想问他好多好多话,但是因为太激动,又一个字都问不出口,就装得像平常一样,若无其事。
而白祈深不说话,只是平静地望着她,眼里有无尽的深意和宠爱。
白若水问:“爸,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梦就是梦,毫无逻辑可言,她此刻脑子里的记忆是,白祈深出差了,好久好久才回来。
这时,白祈深终于开口:“和沿海的一个合作伙伴谈生意,那人挺难搞的,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她连连点头:“哦,那谈成了吗?”
他笑起来,说:“这世界上还有你爸谈不成的生意吗?”
白祈深在她面前,向来是这口气,要在女儿面前显显威风嘛。
白若水笑起来,竖起两个大拇指:“老爸真棒!”
她也常常这么配合。
父女俩在一起,像朋友一样,总是喜欢说说笑笑。
白若水勾起了嘴角,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她坐在侯冷然旁边,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
侯冷然本来没注意,抬眼往机窗外望,却意外看见了她笑着哭的表情。
他的身形狠狠一震,眉蹙了起来。
伸手去摸她的眼角,湿湿的,竟然真的是泪。
她怎么了?梦到了什么?
梦里,她继续和白祈深聊着天,接着母亲宋素若端着果盘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们住的是四合院,院子里养了很多花花草草,藤架上还有葫芦,很有趣味。
白若水见母亲出来,赶紧起身迎了上去,从她手中接过了果盘。
“妈,我来。”
然后,一家三口便坐在了小院里。
这时,白祈深说:“下周,我打算和你妈妈去嵩山旅游,年纪大了,也该享享福了。”
她一听他这话,浑身一抖,几乎没有犹豫地就说出了口:“不行!你们绝对不能去!”
宋素若问:“为什么?”
她答不上话,只感觉浑身都开始哆嗦:“不行,总之不行。”
宋素若笑起来,只当她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你爸很多年前就说要去嵩山玩玩呢,这次解决了这么大一个案子,好不容易有空闲的时间,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呢?”
可是,她依旧在摇头,心在抖,眼眶已经泛红:“不行,爸、妈,我求求你们了,不要去好吗?”
接着,她已经抓住了宋素若的手腕,紧紧地抓着,丝毫不放。
宋素若挣脱着自己的手,笑道:“你这孩子。”
然后,她就将自己的手挣脱出去。
挣脱的一瞬间,白若水也狠狠一惊,浑身抖了一下,从梦里面清醒。
然后,她模模糊糊看见了不一样的场景,昏暗的光线,头等舱的狭小空间里,她看见了侯冷然担忧的一张脸。
她现在在哪里?
她搞不清了。
侯冷然按住她的肩膀,用很轻柔的声音担忧地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
如此,她才彻底恢复了清醒。
原来她在飞机上,而刚刚的那一切都是梦。
她感觉自己眼角湿湿地,伸手去摸,竟然满手的泪,她真的哭了。
她下意识按上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好疼。
侯冷然十分担心,赶紧对后排的秦时说:“赶紧去倒杯薄荷水。”
秦时说:“好,我知道。”
然后,他就出了头等舱。
侯冷然的手指按在她两个太阳穴的地方,替她按摩,过了很久才问:“好点了吗?”
她点点头:“嗯,好多了。”
他问:“刚刚梦见了什么,告诉我。”
她抬起头,眼中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泪痕说:“我梦见了我爸妈。”
侯冷然的眼神暗了暗,原来那些过往还没有在她心底被磨灭,他甚至能想象她刚才在梦里有多么地痛苦多么地煎熬。
这时,秦时将薄荷水端来,递到侯冷然身边。
他拿过杯子,对白若水说:“喝点水,压压惊,你肚子里还怀着我的宝宝呢。”
她接过,喝了几口薄荷水。
他为她抚着后背:“现在感觉怎么样?”
她慢慢地说:“好多了。”
看着憔悴的她,他突然想到她爸妈去世的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什么都吃不了,甚至吃进去的东西都会吐出来。
而那段时间,他却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现在想到那些,侯冷然无比地后悔。
白若水喝了薄荷水之后,将杯子递给了秦时,靠回椅子,缓气闭上了眼。
侯冷然看了一眼时间,说:“快到了,你再坚持一会儿。”
……
飞机准点抵达了青州机场,三人先后从机场走出来,来到出机口的时候,看见一个五十多岁衬衫西裤穿得一丝不苟的男人,他看到侯冷然一行人,马上露出笑容,点头致意:“侯先生,您好,我是沈老的司机,沈老派我来接你们,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您请跟我来。”
侯冷然说:“麻烦你了赵哥,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我们真是过意不去。”
男人赶紧说:“叫我老赵就可以了,担不起侯先生一声赵哥。”
“赵哥太客气了,按照辈分,你比我大那么多,我当然应该喊一声赵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