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对话很隐蔽，御书房其他宫人已经被撤开。
“什么病情？长风他病了么，朕还不知道。”
方妍卿忽然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这本应该是一个行礼，却变成了求情。
“恳请皇上赐予解药，饶沈长风一命。”
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痛了沈执，沈执突然变得阴鸷起来，就连语气也带着一丝丝不满：“方妍卿，朕谅在你是沈长风身边的人，才对你容忍到现在。”
“上次宫宴，皇上赐了沈长风一壶酒，那酒里被下了东西。”
“大胆！”沈执猛地拍桌，“你的意思，是朕蓄意谋害沈长风？”
“臣女不敢有这种意思，只是……这毒确实是从宫里传出来的。皇上要责罚沈长风，打骂都好，恳请皇上饶他一命。”
跪下已经代表方妍卿在卑微的求情，可她不知道这会激起沈执内心的偏执和恼怒。
曾经什么兄弟情谊，惺惺相惜，那都是假的。沈执要的不仅是安慰的江山，还要一个稳定的朝局。而沈长风，就是最不稳定的那个因素。甚至跟沈长风相比起来，宋秋风还算可以控制……
沈执在这件事上面的态度，就已经暴露出对沈长风的想法。
要么，将来把沈长风赶出京城，去外地做个逍遥王爷，无权无势。要么就是剩下一条路：死。
不论是哪条路，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方妍卿深吸一口气，“如若皇上能饶沈长风一命，臣女愿意帮助本国建立商路，让本国的经济更加辉煌，让百姓安居乐业，绝对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这话诚意十足，就看沈执怎么看待了。
沈执负手而立，在高台上来回渡步，可见此刻的心情焦虑。
“你一介妇人，为何知道这么多事？！是不是沈长风告诉你的。”
“没有……侯爷从不跟我讨论这些事，臣女只是猜测，不料皇上毫不隐瞒，都跟臣女透露。”
沈执以为方妍卿是个心里有算计的人，步步为营、滴水不漏。可实际上，方妍卿的不算计，也是一种算计，还套了他的话。
“你可知这是死罪！”
“请皇上息怒，臣女不是有意的。”
沈执原本还是猫戏老鼠的心态，在听到方妍卿这些话后，突然就开始难受起来。
他定睛一看，方妍卿长得……真像他曾经一位死去的宠妃。
方妍卿在堂下跪了片刻，沈执始终没有发话。
她跪的双腿麻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跟沈长风搬离京城，去别的地方做点小生意，总好过每天在这里活得胆战心惊，随时都要害怕自己会不会被人杀死……
就是不知道她所想的这条退路，会不会被沈执一己之力封死。
“你先起来吧。”沈执松口了，声音不似平时那样的阳光热情，反而一股阴冷，“朕可以让他不死，不过这件事你不准向外透露半个字。另外，朕希望你跟沈长风和离。”
“……？”
听到最后一句，方妍卿有点愣住，“皇上这是什么意思？恕臣女听不懂。”
和离……要她跟沈长风分开。这又是什么操作？属实让方妍卿看不懂了。
沈执语重心长道：“你是沈长风身边最好的得力帮手，朕不想他太过厉害。这么说，你懂了吧。”
所以，都是强者的错咯。
但是为了先救沈长风的命，方妍卿只能先点头答应。
“既然你答应了，朕让人送你出宫。你跟沈长风和离以后，切记，跟他断了联系，就当为保他一命。”
曾经的知心大哥，早就变成了算计者。
方妍卿怀揣着沉重的心情回家，心里一点对策都没有。
和离简单，只是，和离过后她的处境该怎么办。
回到家后，方妍卿当即给沈长风先服用下解药。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沈长风果然悠悠转醒，睁开眼之后，见到的不是方妍卿，而是桌上一封和离书。
方妍卿走得悄无声息。
他拎着和离书愣了好久，身体僵硬的坐在床上。窗户边投落的一抹月色，正悠悠照着沈长风的背影，那么孤寂绵长。
“爷，夫人已经带着芍药走了。属下该死，她已经不是夫人，属下自己掌嘴！”
沈长风手中的纸张已经攥得开始泛皱，仿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
要他说什么好……现在去追上方妍卿，求她不要走也已经晚了。
“本侯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她走得那么猝不及防。”
恣意逍遥的沈长风，何曾碰到过这么落寞的事情。接连几日，沈长风的心情都不大好，毒是解开了，可病情反反复复，随时徘徊在晕倒边缘。
而方妍卿，安顿了方桀和赵玲芸，以及卫红莲之后，带着芍药离开了京城。
她的消失，仿佛成为了京城繁华落幕的转折点。
半个月后，一座陌生的小镇上出现某张熟悉的面孔。
“多谢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啊！”
方妍卿穿着布衣出现，简单的妇人打扮，头发用一张青色丝巾挽起，温婉又不失端庄。这镇子上一些妇人都嫉妒她，怎么同样是嫁了人，方妍卿那样水灵灵，而她们已经身材臃肿，每天还要被丈夫婆家欺负！
“不客气，老人家，这包药你带回去吃吧。药钱我已经替你付过了，不用再掏银子。”
方妍卿来到这座小镇上后一直以行善为乐趣，帮助了不少当地百姓。
她是带着芍药来躲避风头的，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就连做好事都不敢声张。
“小姐，咱们回去吧，芍药肚子饿了！”
“走吧。”方妍卿牵着芍药的手，正要离开，身后便传来一阵马蹄声。
“好像是京城来人了。”
方妍卿转身避开，假装买香囊。
“走了么？”
芍药狠狠点头，“他们好像是来找人的！”
“应该不是。”那群士兵停下马蹄，正在告示榜上贴东西，不是找人，是要通缉她。
沈执要她走的，不可能转眼就抓她。
“宋秋风……应该听到了一点风声。”方妍卿冷笑：：“他真是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