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留室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看着江阳脸上的苦涩,严良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怎么能不明白江阳的心思,只不过,越是想起这些,严良越是觉得胸口上像是压上了巨石一样,让人喘不动气。
感觉到气氛的凝重,严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江阳。
江阳顺手接过,微微顿了顿,看着手中已经点燃的烟,猛吸了一口气,才沉声说道:“在我入狱之前,我父亲就已经太过于操劳,到最后因病去世。”
提及亲人,严良的心情也变沉重了许多。
“后来我因为过失杀人案入狱后,母亲更是为了我的案子东奔西走,只是希望能够还我一个清白,日子一长,她老人家的身体也被拖垮了许多。”
江阳沉声的说着,好像回到了那段艰难无助的日子里。
那时候,他还没有认识严良,还没有人愿意相信他,更别说,会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帮助他这个嫌疑犯。
拘留室里的时间都好像跟着停止了一样,不需要江阳说的多详细,严良都能够想象的出来,那时候的他究竟有多难。
江阳出神的望着脚下,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是他心底里怎么都无法抹去的痛,只要一想起来,就会觉得心如刀绞。
“而盛蕊那个时候,也因为受伤,差一点都没有醒过来,幸亏后来张超找到了我,那时候,他告诉我,说要为我辩护减刑,我才抗了下来,要不然的话,那段时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吸了一口烟,江阳猛的咳嗽了起来。
平时他还是很少抽烟的,只不过,此时他只想能借此让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
“那段日子一定很难。”
严良用着肯定的语气说道。
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但是见惯了各种刑事案件,此时根本就不需要江阳说太多,他就能够想象的到那时候他的暗处。
“只是没想到,最后到了法庭之上,作为普通人的我们,就连张超也根本抵不过有些人背后的势力。就算是辩护再多,最后我也还是被狠狠的判了五年。那段日子,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暗无天日。”
江阳苦笑了起来,夹在手指间的烟早已经燃掉了大半。
谁也没有想到,本来的无辜者,到最后就因为某些人,整个人生都跟着变的一塌糊涂。
“我明白。”
严良知道自己现在就算是说再多,都弥补不了江阳那些年的痛。
可是,就算是如此,他还是深深的拍了拍江阳的肩膀,只希望他能暂时忘掉那些痛苦。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往前看,尽快的查出幕后的真凶,找到证据,让那些人伏法。
“你不明白。”
没想到,江阳却是直接冷冷的苦笑道。
稍稍的顿了顿,他才继续往下说起了那些年的事情。
“本来进去以后,我甚至还想过继续上诉的,可是,现实一步步的让我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在我进去后的那段时间里,我的母亲只去看了我一次。”
说起这些事情来,就算是江阳都不禁有些哽咽。
背着灯光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勉强的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她也许是有自己的难处。”
严良沉声道,也许在安慰人方面,他真的不太擅长。
没想到,此时,江阳却是不禁摇头苦笑了起来:“我曾经也是那么安慰自己的,可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更相信是因为自己而让母亲受了连累,被别人指指点点。所以,我一直都以为母亲是不愿再见我。那一段时间,我也消沉了很久,只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和亲人。”
“作为一个男人,那时候要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找到真凶的话,我真的觉得自己都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听到江阳的这番话,严良不禁暗暗的用手攥着桌子角,原本清冷的脸颊上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
越是如此,他反而越是想要找出幕后的真凶,只有找出那个始作俑者,才会还所有人一个公平和正义。
经历了这么多,让那么多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而幕后黑手却一直还在逍遥法外,这不是天理不容又是什么呢。
“后来呢?”
严良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问道。
从江阳的脸上,他看到了什么,知道他一定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
“后来啊,直到一年后,我才从别人那里知道,原来母亲不是不愿再见我,也没有觉得有我这个儿子会觉得丢人,而是……”
江阳顿了顿,夹着牙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抖了抖,好像再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现在再回想那段日子,依然感觉像是历历在目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宁愿把那段困苦的日子彻底埋葬。
“在那一年当中,我的母亲早就因为心中郁结,去世了。到最后,她还是怕我挂心,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这个做儿子的,甚至连自己母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严警官,你说,可悲不可悲?”
江阳深吸了一口气,才艰难的说完了那些年的事情。
只不过,此时说起来,他还是觉得喘不过起来。
终于,身边所有的人还是因为他而改变了一生,甚至为此丧命。
“作为人子,我真的很不孝,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我不但没有尽孝,反而连累他们至此。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心安的。”
江阳又猛吸了一口烟,忍不住使劲的咳嗽了起来。
看着昏黄的灯光下,他略有些佝偻的背影,严良只觉得心底某处,像是被触动了什么。
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肯定不会料到,短短的几年时间,自己竟然会变成如此的境地。
这一切,只能怪那个罪魁祸首!
那一刻,严良只觉得沉重无比,他没办法再去指责江阳的所作所为,毕竟,在做出那个决定之前,他肯定也思前想后了许多,只不过,在值得与不值得之间,他们自己已经有了自己的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