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舟竞渡，大江之上，白帆如幡。
夕阳已经落尽，只剩些许余晖下，江波轻动。
一艘与徐海他们所乘大船一般的六桅大船将帆张起，速度飞快，不一会就超过其他船，与徐海他们并驾齐驱。
大船船头，有两位白衫少年意气风发，临波而立。
大船上，还有一杆大旗。
黑底白纹，上面绣了个徐字。
“这，这——”姬子舒瞪大眼睛。
对面船上，身穿短衫的曹大可向着这边一抱拳。
“世子保重！”
他高呼一声，然后钻入船舱中。
那大船的速度再次提升，越过徐海他们的船，直冲下游。
“李帮主，你不该给我个说法吗？”
船头，徐海看着粼粼波光，淡淡开口。
李帮主？
姬子舒回过头，看到李长骏从船舱中走出。
“世子，待会江上战起，还请世子靠岸，从东岸小路离开，莫要再去望陵城。”李长骏向着徐海一躬身，高声说道。
江上战起？
姬子舒目光转向前面那艘大船，低声道：“那他们……”
“那边是犬子李浪还有曹副帮主父子。”
李长骏面色平静的回答。
姬子舒心中一颤，看向站在船头，面色平静的徐海。
徐海哥心中，此时，怕是不是真的如表现的那么平静吧？
三河帮帮主竟是拿自己的儿子和副帮主父子，去吸引下游那些设伏之人。
这份诚意，谁能不感动？
“这就是江湖。”
忽然，前方的徐海淡淡出声。
江湖？
这与江湖何干？
没等姬子舒开口，徐海已经转过头。
“江湖以道义为立身根本，所以，他们回不了头。”
“为这一个道义，他们就要甘愿送命。”
“这值得吗？”
徐海看向李长骏。
李长骏点点头，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然后又被坚毅神色代替。
“能助世子脱困，就值得。”
他目光不自觉投向前方那艘大船，目中不舍，一闪而逝。
……
望陵城，临江台。
五层高台，其上雕龙画凤，亭台依依。
一位青衫文士，还有数位身穿锦袍武服的中年端坐。
他们面前的长案上，是一张沧澜江的地形图。
“此时，徐海的船应该到了望陵地界了吧？”
文士手中折扇轻摇，然后淡淡开口。
“章初先生，飞鹰探报，还有三十里。”
一位身材干瘦的中年站起身，拱手开口。
“嗯，这水上战，我也不熟悉，就看秦兄弟的了。”文士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向着那干瘦中年点头。
听到文士的话，干瘦中年脸色一整，高声道：“请章初先生放心，商会这一次出动大小船只两百余，水上好手近三千。”
“还从沧澜江大营借来拦江锁，各种水战战具。”
“这一次，我们定能将徐海拦在沧澜江。”
听到他的话，一旁几人脸上都是露出笑意来。
“秦帮主放心，这一次顺道剿灭三河帮，往后，望陵城这边的水路，就是你们沧水帮的。”一位锦袍老者淡淡开口。
“就是，我商会扶持沧水帮这么多年，到了该回报时候了。”另一边，有人目中闪烁精光，沉声开口。
那秦帮主连连点头。
“刘掌门，赵掌柜，为防万一，你们再派些高手过去。”
上首，青袍文士站起身，看着夜幕已经降临的大江。
“猛虎搏兔尚需全力，那徐海，可不是野兔。”
听到文士的话，刚才出声的锦袍老者和一旁的中年武者站起，拱手点头。
“咻——”
天际，一道响箭划破宁静。
“要开始……”文士嗅一口清凉的江风，低语道：“待会，这风中，怕是就满是血腥气了……”
远处的江面暗沉如墨，背后，望陵城万家灯火，如点点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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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满白帆的大船极速前行。
船头，两个十六七岁的白衣少年并肩而立。
“李浪，你怕吗？”
左侧少年轻声开口。
“怕。”
“曹志，你呢？”
右侧那稍高些，面容黑瘦的少年点点头。
“我也怕。”左侧少年低语一声。
“我们生在三河帮，就是怕，也没有办法。”李浪摇摇头，然后苦笑道：“就像我老爹讲的，没有大将军当年给三河帮一条路，他连老婆都娶不起。”
“更没我了。”
“你爹那是在诓你呢。”甲板上，曹大可的声音传来：“没娶你娘之前，他李长骏已经跟望陵城的小桃红拉拉扯扯了。”
“就是太穷，凑不齐为她赎身的银子。”
“不然，怕是真没你。”
曹大可走上前，伸手拍拍自己儿子的肩膀。
“小子，恨你老子吗？”
曹志点点头。
曹大可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
“我就是不明白，你自己干嘛要跟着来？”曹志盯着曹大可，冷声道：“是要看着我们死，才放心？”
听到他的话，曹大可脸上闪过一丝愕然。
他脸上肌肉抽搐，紧紧握住拳头。
“小子，等会若是打起来，听我的话，我让你们跳你们就跳。”
曹大可看一眼曹志和李浪，低声道：“你们都是江上长大的，下了水，说不定能留一条命。”
曹志和李浪对视一眼，目中透出一丝光亮。
谁想死？
“可，我爹说，要我们冲过去，要登上望陵城的码头……”李浪看向背后，那里有一艘同样六桅的大船。
“那是送死。”曹大可摇摇头，伸手拉住李浪的胳膊，沉声道：“听我的。”
李浪微微迟疑，刚准备开口，忽然整个大船一震，他差点摔倒，翻落下船。
“有拦江锁！”
曹大可面色一变，一声高呼。
船舱中，一队手持长杆的汉子奔出来，想来拨船下的拦江铁索。
“呜——”
江上，一声悠长的号角声传来。
远处，散落在江边的一艘艘大船缓缓聚拢过来。
“快，将拦江锁挑起来！”
“这是沧澜江水军大营布下的，用的是三重铁索，我们弄不断！”
“冲不动！他们下了坠江铁牛……”
大船上一片惊呼，那些三河帮的帮众慢慢慌乱起来。
大船停在江心，纹丝不动。
“仓——”
曹大可看着逐渐靠近的那些大船，一把抽出长刀：“打旗语，让后面的船一起冲锁！”
他低喝道：“小子们，活着！”
然后一步跨出，跳向已经冲上前，快要接舷而战的那艘大船。
“嗡——”
忽然，那大船上一声震响，一道乌光划破天空，直直射向身在半空的曹大可。
“船弩！”
“水军战船！”
李浪和曹志神色巨变，失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