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预产期还有几天,路吟就被安排住到医院。
一起入院的还有文沁姐,她们两个的预产期差不多。
同一天,她和文沁姐分别送入手术室。
宝宝出生时,路吟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被护士抱走,送去婴儿室。
她是剖宫产,需要进行缝合。等她出手术室,后面因为太累太困便睡着。
等她醒过来,发现已经是第二天。
她提出来要看宝宝,可医生和护士还有沈斯年,总是设法寻找各种理由,婉言推脱拒绝。
过了两天,路吟隐隐觉得不对劲。
无论是沈斯年还是照顾她的阿姨,行为举止怪异,好像在隐瞒着什么?
意识到事有蹊跷,她独自一个人悄悄地想要去看一眼孩子。
然而却得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另一名护士告诉她:“孩子突发疾病抢救无效去世了。”
震惊的路吟不敢相信,于是去找主治医生确认。
得到证实,接受不了这么残酷的真相,路吟直接昏倒了。
经过抢救,她醒过来后第一时间找沈斯年求证。
沈斯年告诉她:“孩子确实因为突发疾病,抢救无效没了。”
因为担心她会受不了,只能选择暂时隐瞒。
等路吟知道,孩子已经被送去火化,沈斯年买了墓地帮他下葬。
所以,路吟仅仅只是匆匆忙忙地看过他一眼。
很多时候,路吟无比痛恨自己,都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导致孩子离世。
这些年,自责与内疚将她死死禁锢。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内心的煎熬都在提醒她曾犯下的过错,令她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也正因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勇气,来看看宝宝。
路吟早就哭得泣不成声,泪流满面。
身旁的谭归凛见她哭的伤心欲绝,心疼不已。
他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语气满是愧疚与心疼:“乖乖,你别哭了好不好,你这样宝宝看着会心疼难过的。”
这样哭下去,她会虚脱的。
路吟趴在他的怀里,身子颤抖,抽抽噎噎的说:“谭归凛,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宝宝……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一想到宝宝甚至都没有被她抱过,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她就痛彻心扉。
见她哭得撕心裂肺,还在责怪自己,谭归凛的心好似被凌迟。
无边无际的痛感蔓延至全身,他只能紧紧抱住她,眼泪无声滑落,带着哭腔说道:“乖乖,不是你的错。”
用力深吸一口气,他满是悲恸:“你们没有错,错的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
“对不起,是我让你们吃了这么多苦,真的对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
任何的话语在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听着他的道歉和哭声,路吟说不出来的感觉。
两个人抱头痛哭,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路吟从他怀里出来,与他面对面。
他的眼眶红了,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悲痛欲绝。
望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她的心口疼。
谭归凛伸手捧起来她的脸,温柔小心地帮她擦拭眼泪。
吸了吸鼻子,路吟这才去帮他擦眼泪。
她想说话,可是张了张嘴巴,却发现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谭归凛望着眼前哭得可怜巴巴的女人,心疼得紧:“我们难得来看他,宝宝他也不想看到你伤心难过对不对?”
路吟点了点头,平复好心情,这才艰难开口:“你也不要责怪自己。毕竟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甚至在不久之前才知道的孩子的存在。
整理好情绪,路吟这才对着墓碑说:“宝宝,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你的爸爸。”
扯出一抹苦笑,她强颜欢笑的继续说:“今天,是爸爸妈妈一起来看你,而且给你准备了好多礼物哦!”
说着,她开始认真地介绍起礼物。
然后,转头对他说:“你跟他打个招呼,说说话吧!”
谭归凛不着痕迹地汲气,强压着内心的酸涩与痛楚,调整情绪,望着眼前的墓碑,内心泛滥成灾。
沉吟片刻,他艰涩开腔:“宝宝,你好,我是爸爸……”
顿了一下,他鼓足勇气继续说:“宝宝,真的很抱歉,爸爸现在才来看你……”
“对不起,是爸爸不好,没有照顾好妈妈和你,没有保护好你们。”
“你在天上,一定要好好的,爸爸和妈妈以后会经常来看你的。”
旁边的路吟看着他满是歉意愧疚的样子,心中满是苦涩。
他的心情只会比她更难过。
如果宝宝还在该多好,他一定会在爸爸妈妈和呵护里快乐长大。
可惜没有如果……
谭归凛和路吟待了很久,下来的时候,她感觉身体不舒服。
天气热,加上她哭了很久,导致身体虚弱。
是谭归凛背着她下来的。
来到车里,谭归凛打开矿泉水,喂她喝水,之后又让她吃点零食补充能量。
回到别墅,谭归凛抱着她到房间里面睡觉。
等他出来时,路吟的手机响起。
谭归凛接通。
“路吟,听说你来南城了,今晚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沈斯年温润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站在落地窗前的谭归凛目光投向远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
这次他们来南城,并没有告诉任何人,沈斯年竟然知道。
没有得到回应,沈斯年继而问:“路吟,你在听吗?”
谭归凛冷沉回:“她睡着了。”
那端静默几秒,旋即说:“归凛,我听说你们来南城来,所以想着请你们吃饭。你看有时间吗?”
谭归凛平稳开腔:“表哥你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对我们夫妻的行踪了如指掌。”
面对他的阴阳怪气,沈斯年不变的温和:“你说笑了,我也是路吟告诉我的,否则怎么可能知道。”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请你们吃顿饭,之前的事情,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考虑不周。做得欠妥当,不过,既然你们夫妻和好了,我当然为你们高兴。”
谭归凛不相信他的这番说辞,冷漠道:“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骗骗吟吟可还行,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沈斯年,别人不了解你,可我很清楚,知道你是什么人?都是千年的狐狸,不要跟我装。”
沈斯年语气冷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谭归凛嗓音带着冷意:“你最好不要被我发现你居心不良,否则……”
言尽于此,他不假思索地直接掐断电话。
沈斯年如果只是单纯地想要帮路吟,可以理解。
可不知道为何,谭归凛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沈斯年不是那种不求回报之人。
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不可能没有目的的善心大发。
路吟醒来天已经黑了。
大哭一场,把那些积压已久的情绪通通释放之后,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轻松许多。
洗漱完下楼时,发现谭归凛不在。
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打电话。
恰好这时,他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东西。
吃过晚饭,两个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静默片刻,路吟忽然对他说:“谭归凛,我们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