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续是楼下太过热闹了,和路惜珺空旷又寂寥的房间行成了强烈的对比,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隔离开这个世界的,没办法和人靠近,也没人来靠近。
卧室里只亮着写字桌上的一盏灯,窗边窗户开着,晴朗的深秋夜里,星空从窗台倾泻而下,照亮了趴在窗台上女孩子白纸一样的嫩皙脸庞,那双明亮的圆眼里侵入了些怅然。
不知吹了多久的夜风,路惜珺才将窗户关上,楼下的热闹好像还没有停,她掀开被子平躺了进去。
这一觉她好像是睡了很久,怎么也醒不过来,而且浑身一个冷颤接着一个冷颤,偶尔撑开眼皮时,看到天花板悬梁上的木雕兰花,感觉它们活生生的就像是一双双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开始做梦,一个梦接着一个,却都只是重复着。
梦里,有曾经照顾她的养父养母对着她笑,转眼间就没有呼吸没有表情的死去。然后整个天都是血红色的,压迫的人几欲发疯,她浑浑噩噩的蹲在墙角边,穿着得体的美妇人走到她面前,皱眉对着她说: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你只能叫我阿姨,听明白了吗……
她惶惶的摇头,又点头。
然后,她便更加锁着自己的躲在墙角边,害怕的抱着头,感觉无法呼吸。
想叫妈妈……
可是不敢。
路惜珺觉得意识都模糊了,梦境还是现实根本分不开,只觉得被窝里的身子全部都湿透了一样,哪里都热烫热烫的,呼吸困难。
只是恍惚觉得似乎有人在眼前走动,然后便是一道熟悉的男音,似乎是正在将家里的下人们叫过来挨个挨个的问情况。
半响后,有什么东西推进了身体|里,她睁开眼睛看了眼,就又痛的闭上了眼。
“怎么样,烧的很厉害吗?”男音再度响起。
“刚刚打了退烧针,半个小时后看看。”紧接着又是另一道严谨的回复。
路邵恒穿着正装,坐在了床边搬过来的椅子上,翘着腿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子,痛苦的皱着眉,脸颊上两团不正常的潮|红。
屋内给路家看了几十年的私人医生还守在那里,几个下人们在门口随时待命,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脸上表情越是绷紧一分,气氛也是随之更加紧窒。
在路家,如果一家之主路震有着令人惊惧的权威,路家的少爷却是谁也不敢轻易招惹。
终于,私人医生上前检查了一番后,松了口气般的说,“好了好了,已经在退烧了!”
“完全退了?”路邵恒也是坐直了些身子。
“现在还不能,但是已经在退了,一会儿吊两瓶水,小姑娘体质不弱,后半夜就能完全退烧了!”私人医生缓了口气,轻松的回答起来。
“嗯。”路邵恒点头,脸上没有太多情绪。
中间有下人过来给迷糊的路惜珺换了件干净的衣服,又喂着喝了半杯的温开水,她半撑着已经烧成的三层眼皮,恍恍惚惚的问,“我……我怎么了……”
“你发烧了。”路邵恒眸光一动,平淡回。
闻声,路惜珺也是缓慢转着眼瞳朝他看过来,嘴角动了半天,也不知道要说的是什么。
只觉得空气中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有种犀木清新的味道,努力去嗅的话,好像到了童话里公主安眠的森林里。她也就几秒钟而已,伴随着那气息,撑不下去眼皮,闭上眼睛再一次的昏昏欲睡了。
见状,路邵恒立即看向一旁的私人医生,后者忙回,是因为吊瓶里有加入了些安定的成分在。
坐在椅子上的路邵恒,看着床上睡过去的女孩子,不知怎么地就慢慢皱起了眉。
“叩叩叩——”
外面有敲门声响起,推开门进来的是管家。
路邵恒并没有看过去,直到管家走到了他跟前,恭敬的颔首后报告,“少爷,车子已经都准备好了,预计四十分钟后能到达机场,您是一个小时后的航班。”
闻言,路邵恒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点点头。
昨晚上举办了欢送Party,今晚是他要启程的时间。
“走吧。”路邵恒敛了下表情。
随即,他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背上却跟着一暖。
他一愣,垂下重眸去看,是一只软若无骨的手抓住了他的。
脚下像是定格了一样,再挪动不了半分。
“咔哒……”
很轻的一声门锁被带上的声音,最后一个走出去的下人,轻手轻脚的将门给关上。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很深了,屋里面都只留下壁灯,昏暗的晕染在大床两边,同时笼罩着眉目冷冽的少年,以及生病昏睡着的女孩子。
刚刚催促他的管家已经吩咐离开了,行程也都取消了,路邵恒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孩子,他再一次的慢慢皱眉,似是在认真的苦恼什么事情一样。
视线往回,定格在她抓在手背上的手。
不知是不是年纪小的关系,她的指骨很软很细,和他的比较起来显得更弱小。
其实她现在还在昏睡着,意识都还不是很清醒,而且抓他的力道也不是很紧,只要他稍稍用些力量就能将她的手给拂开,可是不知怎么了,就是这样一双软若无骨的手,毫无预兆的抓上来,像是抓到了他的心脏,一下子停摆。
路邵恒另一只手抬起来,似是想要帮忙抽出自己的手,在半空中停顿半天后,最终放了下来。
路震夫妇早在凌晨就坐航班飞去外地了,即便他们在家里,也干涉不了他的任何决定。
所以,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何做了那样的决定,早在半个月以前就定好了出发时间,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可在刚刚她抓上自己手的那一瞬,他真的动弹不了半分。
这是因为什么呢?
路邵恒不知道,或许……或许是因为她看起来太可怜了。
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的汗湿的躺着,圆圆的小脸痛苦的皱着,那双亮的像是星星的眼睛也都痛苦的闭着,也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那样子害怕的抓着被单,他进来时,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将她的手指给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