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离馆中回去之后,岚生才刚踏进院门就有人来通传,玉面先生回来了,门主让她过去与玉面先生相商。
干娘陈潇对于玉面先生的本事很是信任,凡门中要事必定会跟他商量。
即便岚生再不情愿,也只能领命,提脚往议事堂去了。
议事堂中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青松图前,似乎是在打量着什么,岚生脸上换上了三分笑意,“先生此行倒是来去都快得很,看来诸事顺利。”
“不过借了天时地利的光。”
说着话的时候,玉面先生转过身来,他脸上戴了一个用玉石做成的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能够窥探别人,而别人却无法看到他,这样的面具让岚生自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感觉到了深深的不适,此人遮遮掩掩身份,必然身怀秘密。
而她最不喜欢的就是隐瞒和秘密。
“听闻小姐将许宛送去了南离馆?”
岚生坐下之后与他默然相对,她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愿让玉面知道,因而也实在无什么话可说。
而玉面却在此时提起了另一个人,他的声音有条不紊,令人不由自主地信服,“许宛从前在演武场上习武的时候,我见过几次,他根骨不错,若是送去南离馆、不再习武,倒是有些浪费了。”
“那先生的意思是?”
岚生并非不想教他内家功夫,只是因着她的寒水诀不适合许宛的体质,加之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跟他相适应的武功秘籍,也只能作罢。
如今瞧着玉面的意思,竟是起了爱才之心,岚生自然也不会从中阻拦。
“我手上偶然得了一本功法,跟他先前学习的外家功夫不相克,也适合男子去学。若是小姐能够放人,我倒是想收一个徒弟。”
他的话说得和和气气的,岚生也没有反对的理由,她只是略略思忖便答应了下来,命人去南离馆通知许宛。
去报信的人脚程倒快,不多时便领着许宛回来了。
许宛看了看岚生,又看向玉面,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如今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这位是门中的玉面先生,他见你根骨不错,适合练武,有意收你为弟子,你给他磕三个头,也就算是行过拜师礼了。”
她淡声开口,对于此事显得有些兴致缺缺,而许宛还在犹豫,他知晓门中有一位精通谋算纵横的玉面先生,可是自己跟着一介文人学习武功,能有出头之日吗?
“你别看玉面先生看着羸弱,若是真打起来,我未必是他的对手。”
见他犹豫,岚生又在一旁开口,这话虽是打趣,却也带着些许试探之意,聚财门中无人见识过玉面出手,可是此人能够完成干娘交代下去的那么多艰险的任务,就说明了他应该是有功夫在身的。
而玉面对此却只是付之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他如此暧昧态度,更加让岚生不敢轻易相信他。
而许宛见岚生都这么说了,最后还是跪了下来,朝着玉面磕了三个头。
“从此以后我会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一一传授给你。”
看着眼前倔强沉默的少年,玉面眼中闪过一抹满意之色,然后才将他搀扶起来。
这一幕看得岚生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许宛仿佛从此之后,就不再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虽然你拜了玉面先生为师傅,但是南离馆那边你还是要照去不误。”
等玉面将一卷武功秘籍给了他之后,岚生在玉面和许宛都有些惊诧的目光中开口,“迎来送往和看人颜色,都是为人处世之道,不将这些学好,你也无法行走于世,你也不能总等着贵人来救你。”
这话也入情入理,许宛没有可反驳的理由,而玉面更是不会管这些小事。
见许宛还是一如既往的乖顺,岚生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许宛托付在玉面这儿,她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忙别的事情,之前她一直困守临城,如今已经蛰伏多年,也是时候南下了。
这一趟北行她是借着押送一桩生意的名头出去的,只轻车从简,也没有带上边丫,只将长发束起做清爽打扮,长鞭依旧系在腰间。
自临城一路南下,往东南方行了数百里之后,才能见到略略繁华些的城郭,但是跟往昔曾见识过的京都的繁华却是天壤之别。
“如今入京的那一带可不大太平,不知道从哪里竟是来了一伙劫匪占山为王,专门劫掠过路客,有的时候便是将身上银钱悉数奉上,也会遭到杀身之祸!”
“我也听说了此事,据说朝廷几次派兵剿匪,都被那匪徒逃脱了,弄得这帮匪徒更加猖狂,就上个月还杀了一个进京述职的大臣!”
……
坐在茶舍之中的岚生听得路人的交谈,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这匪徒乃是那三皇女手下的人,每每剿匪之际便有朝廷的人通风报信,如何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至于那匪徒心情不好便大开杀戒,纯属是借口,如果她没猜错,这进京述职的大臣手上应当是掌握了不利于三皇女的证据,才会惨死于匪徒刀下。
这些事情,也是重生后岚生回忆起上辈子的蛛丝马迹之时才想通的。
不过她眼下还无力与三皇女相抗衡,这匪徒之事她也管不了。
在茶舍中买好了水之后,她便赶往了下一程,她的目的地,京都。
自方才的茶舍往京都去的路上,有一处进京的必经之地——乌山,乌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他们说的山匪便是在此处为患。
不过眼下,除了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之外,这乌山山脚倒是分外清净,并不见有匪患作乱的样子。
等她走得近了些,才发现这停在路边的马车倒也不是寻常人家,除了用料贵重厚实之外,这马车上还悬挂着华家的家徽。
华家,可是乾国的四大家族之首,出过几代权臣、底蕴丰厚的簪缨世家,便是华家出生的庶子都有其他府第争相求娶,由此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