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禾却仿佛没有看见她在生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阿宁,你这么紧张,是在家里藏了什么人,怕让我看见吗?”
季安宁心尖一颤,连连摆手否认,“我没有!”
说完,紧紧地咬着唇挪到另一边,尽可能的离男人远一些。
她下意识的避让,让路南禾心里隐隐作痛,隐藏在黑暗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空气里弥漫着冷漠的分子,疏离又尴尬。
季安宁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黑暗中,却忽然伸出一双手来,将她再次捞进了怀里,“上天总算是可怜我,让我有生之年还能再遇见你,阿宁,我很想你!”
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感受到了男人的哭腔。
脖子上,有湿热的液体缓缓落下,宛如滚烫的热水,烫的季安宁浑身哆嗦。
他……哭了?
可是,怎么可能。
他那么厌恶自己,恨不得她死了才好,怎么会因为重逢而激动。
季安宁逼着自己不去幻想。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绝望。
“路南禾,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季安宁骂着,用力推搡着男人。
可是,路南禾充耳不闻,只是紧紧地搂着她,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诉说着自己的悔恨,“阿宁,前半辈子我恶事做的太多,但是我真的知道错了,这辈子、下辈子,我爱的只有你,求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余生好好弥补你。阿宁,让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季安宁彻底怔住了。
路南禾的话犹如一记惊雷,炸的她耳朵嗡嗡作响。
呵……
重新来过。
拿什么重新来过?
季安宁的心搅在一起,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带着巨大的冲击,她瘦弱的身子微微地颤抖。
路南禾就这样抱着她,直到车内的空气逐渐变得沉闷。他想问,却又害怕听见那个答案,只能紧紧地闭着双眼。
季安宁咬着唇,心里有些涩。
她等了十几年,都没有等到他的心意,如今,她早已习惯了和包子们的生活,他又来招惹自己干什么?
季安宁垂着眸,不再挣扎。
任由男人紧紧地抱着。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干脆,“路南禾,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不爱,也就不会再痛了。
路南禾紧抱的手臂一缩,唇瓣霎时苍白无色,他试图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阿宁……我……”
“我不想再回到过去了,等你的日子太过煎熬。”季安宁推开男人,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路南禾,你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路南禾慌了。
他的眼里血丝密布,赤红一片。
泪水豁然顺着俊朗的五官落下,给他瘦弱的身子平添了几分孤寂和落寞,季安宁看着,心尖猛地一颤。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路南禾?
纵然公司动荡不安,纵然最爱的奶奶离去,纵然时初消失不见,他都没有流一滴眼泪。世人都说,路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是个绝情的人,冷酷不近人情。为何,他会为了自己这样一个讨人厌的女人流泪?
季安宁的脑子很乱。
路南禾的这个要求,多荒唐啊!
她承认,那句‘重新来过’确实很诱人。
她也承认,自己对他还有爱意。
可是,她不敢再爱了啊。
不能在差点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被他杀死的时候,还要不计前嫌去爱他。过去的一切,不是一句重新开始就能抹灭的。
想到包子们从母体带出来的病痛,季安宁逼着自己狠下心来。
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屏幕,她强压下心底的躁动,抬眼,“路南禾,放我走吧,没有你,我可以过的更好。过往如云烟,我们就当扯平了,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路南禾听着她的话,脸色越来越阴沉。
能……扯得平吗?
汽车戛然停止。
季安宁下车,逃一般地闪进破旧的老巷子里。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眼泪还在往外滚,如决提的洪水,彻底模糊了视线。
心里很沉重,仿佛坠着千斤坠,让她喘不过气来。
“康康给妈咪吹吹就不哭了。”大宝轻轻搂着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安慰。
路南禾坐在车上,目送季安宁仓惶踉跄的背影逐渐消失,眸色也越来越深邃。
他有很多种办法能把她留在身边,可是,他不是带着强迫而来,只是想用自己的爱去暖化她冰伤的心。
那是他此生最爱的人啊,怎么舍得让她再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