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华穿着一身素纱罗裙,头上盘了个双刀髻,走动间鬓角垂落的几缕青丝与发后的轻丝白绫随风摇曳,很是一番清绝多姿。
走到堂前盈盈一拜,她端的一派大气道:“府尹大人,不知能否为我伸冤?”
梁颖见了严华心下算是松了一口气,故作庄重道:“重王妃所伸何冤?”
众人听闻眼前之人竟是王妃,又是一阵小声议论,待看到梁颖肃穆的眼神,才渐渐收声。
严华不疾不徐,走到刘员外面前,面带微笑却言含冷意:“我要告刘员外买凶杀人,刺杀皇亲。”
刘员外闻言,惊叫道:“你这是诬告,你一定是想帮重王脱罪,才这么诬陷与我。”说着还准备拉取同情,引起民众共鸣:“他们是想掩盖自己的罪行,将我这个刘家唯一的活口也要除尽啊。”
堂前虽然开始有人指指点点,但严华却并不在意,紧紧盯着刘员外和他对峙:“你说我们觉得你礼待不周,所以将你一家杀了?”
刘员外趾高气昂:“就是你们,杀人凶手。”
严华又问:“你可知道府上一共有多少人?”
刘员外不假思索:“二十八口。怎么了?”
“那你是什么时候定居在宽竹村?是土生土长?还是外来搬迁?”严华眸光犀利,气势汹汹。
一旁几乎没说几句话的云卿看着她的模样,嘴角浅浅一弯。这样的严华他是见过的,咄咄逼人,有条不紊,这种时候一向是她最有信心的时候。
刘员外倒是聪明,也不回答转身看向公案前的梁颖,道:“官老爷,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是在扰乱公堂,赶紧叫人将她压出去。”
梁颖皱眉拍案:“大胆,竟敢对王妃如此无礼,本官审案还需你多嘴?来人啊,掌嘴。”
刘员外没成想自己一时嘴快惹了麻烦,赶忙求饶:“官老爷,我是受害者呀,您要秉持公道啊。”
衙差已经上前,却在抬手间被严华喊住:“算了,不管原因如何,他确实是死了家人。大人,便饶他一次。”
梁颖点头召回了衙差,冲地上的刘员外冷声道:“王妃现在状告你诬陷,有权向你提问,你只需如实回答。”
刘员外连声道是,不情不愿道:“我是宽竹村土生土长的人,一直以祖上留下来的田地出租为生。”
“那府上可有屯粮的习惯?”严华问他。
刘员外想了想,答得小心翼翼:“没有,我们都是购买新鲜的粮食。”
严华冷冷一笑:“我有些忘了,你方才说你府上有多少口人?”
刘员外底气十足:“二十八口。”
严华突然厉声道:“你骗人。”
刘员外一惊,显得有些慌乱:“我没有骗人,就是二十八口。”
严华走到公案前冲梁颖拜了一拜,道:“大人,这刘员外分明是胡言乱语。我曾去查过,刘府的确没有屯粮的习惯,每月都是到铺子里购买新粮。”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账簿,递给梁颖继续道:“这是刘府常去粮铺的账本,他们每月都会购买米两担,面一担,油12升,其他便没有记录,说明他们没有购买其他的东西。”
梁颖看了会儿,反应过来:“这粮食用量完全和人数不成正比啊。”
严华接道:“大人明察,这使用量明显不是二十八人的量。我们假设一个成年人一个月要吃一斗半的米,那么想要养活二十八人就要五担左右。而刘府的购入账目中总共只有三担粮食,简单算一下也只能养活十五人。那我就好奇了多出来的十三人他们是靠什么活下来的?难不成他们已经成仙习得辟谷之术?”
严华言语犀利步步紧逼,刘员外额上冷汗直冒,颤声道:“他们是……是这两天才找的下人,还没来得及去粮铺购粮。”似是觉得自己这个借口找的好,突然有了底气:“他们是我才请的下人,账簿上的东西根本不足以说明问题。”
严华心中冷笑,这刘员外还挺聪明,但她也不是空口白话毫无准备。
“那你说说看现在并不是农忙时节,你突然请这十三人是要干什么?这是十几人为何都带有刀剑?是不是你从哪里听了重王要路过的消息,所以做了安排,让人拦路骗我们帮着讨要银钱补给,实则是为了将我们引诱过去进行暗杀?”
刘员外哆嗦着手指着严华道:“你胡说,我没有。”又看向外面议论纷纷的众人,重申道:“她胡说,明明是他们杀人放火。”
严华不理会他,继续道:“还有,你根本不是宽竹村土生土长的人,而是三年之前才迁过来的。”
看向村民:“而你们其实也不是原著村民,而是从别的地方迁过来的。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显然,你们就是为了几天前的阴谋,而你们谋的就是毁尽重王云卿的一生清誉。”
众人哗然,原本上堂作证的村民有的也开始面露惊慌。
但姜果然是老的辣,老村长面不改色的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王妃这么说可是要拿出证据的,不能为了自家脱罪而冤枉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严华看着他,良久都没有说话。她真没想到看着和蔼可亲的人,变起脸来也是这么面目可憎。
“你说证据?”严华的语调瞬间冷了几分。
众人纷纷看向她,只见她素手抚上颈间的一袭薄纱‘哗啦’一声将其利落扯下。
众人一惊,原来在薄纱下她的脖颈上正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严华将纱布一点点拆下,手却被云卿按住:“别拆。”
严华拍了拍他的手,示意没事,手上的动作任然继续。
不一会儿,严华颈间一条血红狭长的刀口显现了出来。她看向刘员外:“这便是证据。”
刘员外踉跄着向后退出几步,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他们不可能伤到你,重王武艺高强,他们怎么会有接进你的机会?”
严华冷声道:“那你的意思这伤口是我自己划的吗?请你看清楚,刀口足有一指长,伤口也很深,再深一些就会命丧当场。请问你们谁有把握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当然这对身为法医官的严华却并不是很难,法医也会接触一些临床医学,动刀的事儿也不少,掌握刀口深度对她们来说也不是很难。但这毕竟是颈部,稍有差池就会失血过多而亡,这也是她再三叮嘱云卿救她的原因。
一旁的老村长也是一脸惊讶,皱眉道:“自己不敢,不代表别人不敢。”
严华冷哼,走到村长面前,微躬下身将伤口给他看:“你觉得若不是下了死手会留下这样的伤口吗?”
村长眉头皱的更深。她的伤口还没愈合,隐隐的还往外冒着血珠,伤口也深,不似作假。
他正想着,严华已经再次开口,道:“大人,我有证人,证明刘员外买凶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