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秋哦了一声,推了推一旁的小背篓没好气道:“采一株草你让我们背三个干什么?显得没事干嘛?”
白果睨她一眼:“既然都上山了,若是看到好的药材就采回去呗,你那儿那么多抱怨。”
沈落秋被她一下说的没了脾气,皱了皱鼻子靠到一旁墙上养神。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冬季的日照原本就短,再加上这遮天蔽日的丛林天暗的格外早。
白果想是白天太过活泼没一会儿便睡熟了,严华因为惯有的警惕性睡的很浅。迷迷糊糊间她似是听到身边有人小心翼翼的走过,睁眼看去发现是沈落秋正往屋外去,她想了想跟了出去。
木屋前搭了个小露台,沈落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坐在露台边缘望着漆黑的密林不知想着什么,两只脚悬在边缘无所事事的荡着。
严华怕吵到白果轻手轻脚的靠过去坐到她身旁,低声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沈落秋默了默点头道:“睡不着。”
严华瞧她似是有些伤神,试探道:“因为白天的男人?”
沈落秋身子微微一怔,有些逃避的偏头看向别处,静了一会儿才轻轻‘嗯’了一声。
严华看了看她,学着她的样子也将双腿悬空与她一样两腿来回晃着,双手撑在两侧语气轻缓道:“那个男人是玄守真对不对?”
沈落秋猛然偏头看向她,面上全是被人戳破小心思的窘迫和慌乱:“你看到了?”
严华道:“远远看到他的身影有些眼熟,所以就那么猜了,况且你也不像是个轻易便会移情别恋的人。”看向沈落秋道:“我能问你们只见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落秋转头看向无边的黑夜默了许久,久到严华以为她不会想要分享正要找个话题岔开,她却开了口,幽幽道:“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已经成亲了吧。”
这个严华当然知道,不然她方才也不会问的那般小心翼翼。
她道:“听说了一点,好像是绒国的乐安公主苏亦雪。”
“是啊,是个公主。”沈落秋情绪有些失落:“乐殊的军神和绒国尊崇的公主是不是很配?”
“配或不配不是我们说的。”严华对她这个认识有些不大认同:“你说的配最多也就只能算是门当户对,但若是两人并非情投意合也当不起配这个字。就好比你,你虽然是商贾世家没有什么耀眼的尊号,但沈家的实力在四国也是不容忽视,甚至称霸一方的。若是你和玄守真情投意合走到了一起,难道这就不配了吗?”
“你是这么想的吗?”沈落秋情绪似乎得到了舒缓,语气都变得轻快不少。
借着屋内投射出来的火光,严华看见她眼中闪现出的希望,心里却是微微一痛。她虽然的确是这么想,但依现在的情况她并不想去撮合。
她道:“可是他现在成亲了,难道你愿意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吗?”
这句话无意在是兜头给沈落秋浇了盆冷水,瞬间让她清醒不少,无奈道:“当然是不愿意。”虽然父亲当初说什么沈家只娶妻招婿不对外嫁女,但若她正要如何其实他们也阻拦不得,更何况父亲现在已经不在了。
严华见她神情忧郁,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赶忙岔开话题道:“对了,之前问你你也不说,你怎么会在苗疆?之前有幸见过你哥,他说你应该在乐殊才对。”
“我哥?”沈落秋似是有些恍惚,下一秒眼眶竟红了起来。
严华一慌,想起沈家灭门案赶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沈落秋低泣着摇摇头:“没事,我只是想起那晚便无法释怀。到处都是惨叫,到处都是尸体,他们向我求饶让我救他们,可我却只是定定在一旁看着,甚至觉得解气。”她抓着严华的肩头情绪有些失控:“你说我是不会是很残忍?”
严华觉得这段话输出了太多信息,让她有些拿不准确,问道:“沈家灭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落秋捂着脸哭了很久,直到情绪有所缓解,才缓缓将事情的经过全不说了出来。
如世人所想沈家灭门的起因的确是因为昆冈的老皇帝,但事情的经过却并不如猜想那般。
今年七八月的时候老皇帝出宫闲晃偶遇了沈家主母,也就是沈虚听和沈落秋的母亲,单看沈家这两兄妹的长相就可以想象他们的母亲长得定然是天香国色。
是以老皇帝仅仅见了一面便上了心,竟向她那几个叔叔伯伯许了好处想办法成全他的美事。因为沈家的大权一直掌握在沈落秋她老爹手里,那几个叔叔伯伯说白了也只是挂名贴着沈家的招牌捞金罢了。但再怎么捞始终还是不及家主啊,所以那几个叔叔伯伯早就盯上了沈家家主的位子,再被老皇帝这么一撺掇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之后几个叔叔伯伯趁着沈虚听外出不在家中,便杀了他父亲将其母亲绑进宫中想要献给老皇帝,谁承想沈家主母性情刚烈,还没送进宫便挣脱了束缚,当时马车正巧经过一家铁铺,主母二话没说拿起还未打造完成的一柄长刀便割喉自尽了。
老皇帝听闻自然生气,不仅扬言要查抄沈家赶出昆冈,甚至连死去的沈家主母也不放过。要不是有位皇子拼死阻拦,还不知道老皇帝会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事情既然发生了,人也死了,消息自然不可能逃脱沈虚听的耳目。这也是为何当初沈虚听原本要去苍驰,却临时改变了注意,甚至将沈落秋叫回去的原因。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向吃不得半点亏的沈虚听得知家中噩耗后并没有找老皇帝的麻烦,而是极为低调为父母办了丧礼,给两人找了处风水宝地变下葬了。
正所谓风暴前夜是异样的平静,十月的一天沈家终于迎来了最残忍的报复。
沈落秋说到当时情景时还有些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她怕杀人,而是因为杀的都是自己曾经至亲的人。
她说:“兄长是个实打实的文弱书生,性子虽然乖张却待人也算温柔。因为对习武没有兴趣兄长并不会武,所以手上从未沾染过鲜血。可那晚他是那么疯狂,就像从地狱而来的罗刹,他不会武但脑袋聪明也能一刀将人毙命,那几个畜生全都被他亲手杀死,其余的便由死侍解决。我只记得兄长放下剑时直冷冷说了一句……只要能喘息的,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