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那样对视着，云浅眼中怒火翻飞，严华则平静如水。
良久，云浅敛了火气压着嗓子问：“你想干什么？”
不知哪里吹来一阵风，严华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道：“我一直告诉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我只是个过客，只是个意外，所以它发生的什么我都不该过多去过问。所以从不主动惹事也不轻易去试图改变什么。我寻思着安安生生过完剩下的几十年也就行了，可你们总是来招惹我，皇后一家子如此，你亦是如此。我这人脾气其实挺好，但唯独对抱以恶意的敌人从不心慈手软。”
虽说她正悠闲的揉着鼻子，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极其认真，云浅不自觉往后靠了靠，沉声道：“你想杀了我？”
严华摆手：“不，杀人只能解一时之气，让敌人一直活在痛苦中直到被原谅这才是对它最大的惩罚。云芙她想和苏拾年和亲，以此让她的家族重回巅峰，所以对她的惩罚只需要让她希望落空就好。”
说到这严华看着云浅顿了许久才道：“云芙只是性子骄纵了些所以惩罚倒也不重，可你就不一样了，手段、目的都很明确，你想让我死，且还是要死的很难看的那种，以至于当初清醒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在睡梦中被吓醒。”咬了咬牙道：“你不是不想和亲吗？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成为绒国的太子妃，也让你体会体会异国他乡漂泊无助的心情。”
云浅异常冷静，甚至牵出一抹诡异的笑来：“你居然不知道吗？绒国太子此次的和亲目标不是我，是云霓。在我看来，即便你们之前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他也不会因为你打乱自己的计划。”
严华回她一笑：“你对他倒是挺了解的嘛，不过在皇帝未下旨之前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
云浅显得很不在意，掀起嘴角笑了笑：“那我们可以走着瞧。”说完了拉了拉被子：“我有些乏了，就不送王妃了。”
严华摊手耸了耸肩，起身出了房门。
秋季就是瞬息万变，上午还风和日丽下午竟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若按原定计划这个下午应该是进山赏枫，然后就下山各回各家的。但因为下雨的缘故不仅进不了山，若是一直这么下今晚怕还得在这儿过一夜。
在古代因为没什么娱乐活动，所以下雨天和夜晚大家几乎都是在屋里待着下下棋看看书打发时间。
云霓因为无聊午饭是在严华这儿一起吃的，饭后便也就顺理成章的拉着严华下棋磨时间。
想是大家都很无聊，没一会儿云舒和云朔也凑到这屋里来，两人见她们在下棋各自搬了根椅子坐了过去。
云舒见严华的黑子处于弱势，且瞧她手里的子又要往没必要的地方下落，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怎么能走哪里呢？应该走这里呀。”顺手抢过她的棋子落到棋盘一角。
严华本来就对这事儿不上心，见他有兴致起身将位子让给他道：“要不你来下，我在旁边歇会儿。”
云舒原本就无聊也不和她客气，直接接手这盘千疮百孔的残局，还摆出一副势要扭转颓势的架势。
严华得了亲近坐到对面端着杯热茶望着屋外出神。
“是不是忽然发现雨中的枫林也别有一番韵味？”
耳边传来一个戏虐的声音，严华回神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对面的云朔，放下茶盏回道：“我倒没有这么高尚的情操，只是忽然好奇那些圣人在面对伤害过自己的人时是怎样的心境？在原谅他们的伤害时内心难道就没有过矛盾？”
云朔饮茶的动作顿住，似是对她会有这样的疑惑感到好笑：“你竟然也会想这些，倒让我很意外。”
严华白了他一眼，再次望向窗外：“我私以为要比没心没肺我始终是略逊你一筹，对于人生的思考自然要比你想的多些。”
云朔漫不经心饮了口茶，淡淡一笑，听不出他语中的情绪：“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原谅，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憎恨。在我看来那些能轻易原谅恶行的人不过是懦夫，因为他们只是想要用原谅宽慰自己，宽慰自己的无能也宽慰自己的软弱。”
“这么看来你不是个会轻易放过仇人的人。”严华道。
云朔没有说话。
严华继续道：“所以你才利用我为自己复仇？”
闻言，云朔怔了怔，抬头看向望着窗外并未看他的严华。良久，淡笑道：“你知道了。”
严华依旧没有看他，语气轻松道：“不是知道了，是想通了。太子是被自己府上的一个婢女下毒害死，那婢女显然是抱着必死之心，不然也不会没脑子的跟进宫让自己身处险境。至于南阳郡主的婢女因她长期遭受虐打，所以你应该是给她编制了一个美轮美奂的幻境，然后再设法让南阳将她最后的希望也打碎，那婢女在绝望中帮你杀了南阳，而你却片叶不沾身撇得干干净净。至于皇后，想必你也是要找时间下手，但奈何别人比你先动手打乱了你的计划，所以你现在需要重新规划。这些人死法不一样，但共同点有两个，动手的都是婢女，且死的都是皇后一脉。”
“你说的大部分都对，但也不是全对。”云朔倒是承认的很干脆，似乎并不担心自己在她面前暴露。
严华终于收回窗外的目光看向他：“哪里不对？”
“皇后被幽禁和我有关，我也知道。”
“你知道？这么说那个嬷嬷是你安排在云芙身边的？”严华蹙了蹙眉，皇后若是被云朔算计的那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要了皇后的命？
云朔淡道：“是，也不是。”而后问向严华：“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的？”
严华瞥了眼认真下棋的两人：“动机，皇后一族陆续被人算计，但和他们有过节的我并未动过手。那只能说还有另一个人恨不得他们死，不巧，我无意间得知了你和他们的过节，再者对于诱哄女人我相信其他几位皇子都不如你。”
“就因为你所谓的动机你就这么肯定是我？”云朔有些诧然。
严华撑颌看他：“我不肯定，刚才不过是试了试而已，没想到你这么豪爽的就承认了。”
“……竟然被一个小女孩给算计了，真是丢脸。”云朔无语的摇了摇头，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