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云卿母亲云慕辰并未长述。
她于太子其实早已相识,暗生情愫。
至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然是在他们老爹塞人成亲之前,或许之后帮着他追贵妃也有其中原因也未可知。
云卿父母感情很是深厚。
身为太子,体弱算的上不小的缺憾,想必这也是太子一直不愿将爱妻表于面上的原因。
若是局势稳定便两全其美,若是局势不稳,他想保自身都难,更何况是一个未给名分的爱人。
他不敢。
云卿是在五皇子云之远满月前几月出生的,藏的很好,几乎没人知晓。
若不是后来太子要去绒国做质子,需将他们母子托付给云慕辰,他还不知道自己儒雅斯文一向代人礼遇的大哥,竟也有如此离经叛道的时候。
太子去往绒国后云慕辰有机会便会带着在安排下成为自己妃子的嫂子前往绒国见他大哥。
但许是上天酷爱捉弄人,在嫂子怀上侄女没多久,他大哥的身体终究是没熬过病魔,在回苍驰的路上病逝了。
云慕辰说到这里似乎像是觉得故事已经完结,没在说下去。
但云卿却并不这么认为,问他:“母亲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云慕辰重重喘出口气:“她与大哥感情深厚,在大哥离世后便终日郁郁寡欢,甚至当下便要随大哥而去。若不是有你与云霓,想必是没人能劝住她的。”
“所以,你的意思她是自杀?”
云卿的不相信云慕辰当然看出来了。
他似乎是纠结了很久,才道:“她确实是自杀,但在她在世的那些年我确实没能很好的照顾她,愧对了大哥的嘱托。”
听出其中似乎有隐情,云卿蹙眉:“什么意思?”
“……我高估了感情,也低估了感情……”
云慕辰说到这儿停顿许久,才继续道:“我以为身为亲姐妹,她们应当不会生出太多嫌隙,但我低估了她的占有欲。说到底……终究是我没有做好,辜负了大哥,也辜负了她。”
“安思烟。”云卿说到这个名字似乎有些意外,但又似乎并不意外。
他在安思烟身边待过些时间,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女人。
更何况,关系到感情。
“所以,是她杀了我母亲。”
“不是。”云慕辰连忙方否认:“对于你母亲她或许是恨的,但她更恨的是我。恨我爱她时强取豪夺,转瞬却又带回别人。”
“身在皇家,她知道我不可能守着她一人,她是早想就想通的。或许是她压抑太久了,在你母亲出现的时候终究是爆发了。”
“她那么大家闺秀的一个人,却对我哭喊了那么久。但因为当时政局不稳,你母亲的身份不能暴露。若是被人知道,对你们对我都会很危险。”
“或许是我的不解释让她寒了心,自那之后她便变了。再不曾再我面前真心笑过,我们的距离永远变成了相敬如宾。”
“你母亲的死确实与她没有关系,她想杀的一直是我,你母亲不过是不想在承受没有大哥的生活,想要解脱罢了。”
云卿没有接话。
他了解宫中生活,女人大多辛苦,或许这也是他父亲一直未曾给他母亲名分的其中一个原因。
没有身份,才是自由。
他并不会问云慕辰为什么不像安思烟解释,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能解释。
太子虽死,却留下两个孩子,甚至还有个儿子。这对朝政都是破天的轰动,朝政轰动……便是腥风血雨。即便是现在他有足够的的实力,这件事也是不能外泄的。
之后云慕辰好说了许多,但云卿已是没什么心思搭理。
见过云慕辰之后,他去了趟大理寺而后马不停蹄的回了重王府。
而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严华的住处。
严华此时正和沈落秋她们无聊的嗑瓜子,闲聊着沈落秋多年攒下的八卦,姿势相当懒散。
见云卿进来,三人愣了一秒,瞬时端坐。
严华率先打破尴尬:“咳咳,有事儿?女孩子的房间你就这么进来,多少有些不太好吧。”
……诚然这是你的地盘,但基本礼貌难道不应该遵守一下的吗?
谁之云卿没接她话,而是看向沈落秋:“你回去给你哥带话,让他管住自己的人。”
沈落秋一头雾水:“什么意思?我哥得罪你了?管住什么人?”
谁之云卿别不搭理她,转向严华:“收拾些东西。”
严华一脸懵逼:“怎么?你这是要把我扫地出门了?叫我收拾东西赶紧滚?”
云卿这一瞬间深感无力,无语道:“听你这意思,我要是真扫你出门,你还颇有些受伤。”
严华赶忙辩解:“我才……”
话还没说完,被云卿打断:“我们会上尧城。”
众人惊讶:“什么?”
严华眨眨眼:“皇帝放你走了?”
“嗯。”
沈落秋紧随其后:“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老早就想去了,带我一个呗。”
云卿睨她一眼:“回去找你哥,把话传到。”
沈落秋据理力争:“急什么,我给他写封信,就说我被你绑了,天天吊起来打,让他赶紧来救我。等他到了,我让他为得罪你的事当面道歉,这不更有排面?”
云卿似乎不想和她多说,叫了乌野过来,下巴点了点沈落秋:“把她送到沈虚听手里。”
“是。”已经跨出一只脚的乌野,忽然回头多嘴问了一句:“什么时候?”
“马上。”
在沈落秋被乌野绑走后的一个时辰后,云卿带着严华和白果也低调离开,前往上上尧城。
路途中云卿将云慕辰同他的谈话告诉了严华,只是有关他父母的事却没有多讲。
经过没日没夜的赶路,达到上尧城时还是晚了许多。
严华在上尧城中的重王府下马,想着方才一路上城中百姓惶恐却又坚定的神情,对一旁云卿说道:“看样子这里的情况并不乐观。”
话音刚落,府中一出来迎接的将士,接道:“绒国几乎是在殿下在皇城动身的同时发动了进攻,虽说突然,但好在我们一直有所防备,即便有些慌忙,他们也并未捞到什么好。”
说完,他看向云卿语气沉重:“只是旁边几处城池情况就不太好了。”
云卿将马递给一旁守卫,往里走去,道:“苏拾年很聪明,若不是凑巧端了他一处据点,我们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用心。苦心十载,在皇城周边不断安插自己的人,到了时机明扰皇城,暗攻边境,不得不说他很聪明,难得的人才。”
将士不明:“时机?什么时机?”
云卿不答。
严华见将士好奇,却又不好追问,好心道:“天灾,可以是旱灾,也可以是水灾,只要是可以引起大规模的饥荒,从而带来的大迁徙都是时机。因为只有这样,皇城周边出现大规模的陌生人,且发生暴动都不会奇怪。等皇城接道边境受侵再排兵布阵,时间都少都有些晚了。”
不过严华有些好奇,看向云卿问道:“不过,我想不通苏拾年这么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他不可能攻下皇城。”
云卿顿足:“……这就要问他本人了。”
这场战争断断续续足足持续了半年,双方交战火热,似是不死不休。
可突然有一天,战争平息了……除了几位当事人,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严华再次见到沈落秋的时候直叹岁月匆匆故人多变。
彼时已入夏多时,沈落秋正捧着冰镇西瓜解暑:“你什么意思?故人依旧,从未改变,倒是你再不像从前。”
严华看了看一旁切好摆盘的西瓜,又看了看沈落秋手里滴滴答答的西瓜牙,扶额道:“你胖了一圈你知道吗?”
“那是因为我被我哥关在家里,大门不许出,二门不许迈,还拍了几个我打不赢跑不过的高手看着,除了吃就是谁,我能有什么办法?”沈落秋无奈道。
“是吗?”严华揭穿她,道:“听说有人天天寻着法子给你送东西逗你开心,三不五时越你散心,什么这山那海,道馆佛刹的都逛了个遍,你管这叫足不出户?”
西瓜皮啪嗒一声摔进盘里,沈落秋尴尬的擦着嘴:“不是,你们这打着仗我哪儿的事你都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太八卦了点。”
严华往躺椅上一躺,叹道:“没办法,你艳名远播嘛。”
沈落秋不想和她扯皮,撑着中间的小几往她面前凑,一脸好奇的小声道:“唉,这苍驰和绒国这场仗怎么回事?开始的悄无声息,结束的莫名其妙。这最后大家怎么就鸣金收兵了呢?你给我说说。”
原因?其实严华倒算得上是知情人,甚至说自己倒也从中出了点力。
其实这场仗的结局他也有些意外。
半个月前战场还处在水深火热中,可有一天她突然收到了一封信——一封苏拾年寄过来要求谈判的信。
信中说明的谈判地点,也说明了谈判要求。
地点:上尧城与绒国交接的一个小村
要求:诚心谈判,但若有疑可以带兵以保安全。
沈落秋嗑着瓜子,听得认真:“这什么路数?苏拾年是不是怂了?”
严华闭着眼,晒着太阳十惬意:“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苏拾年确实是怂了,但并不是贪生怕死,他不是为了自己。
他当时在谈判桌前说的那些话,其实严华倒还挺理解也挺佩服他的。
“孟子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都是骗人的。久坐高堂的皇族,饱读诗书的大卿,他们明明神有大任,却只想酒肉欢愉。而那些百姓尽不了大任,却苦着心,劳着骨,饿着体肤,这世道不公,绒国需要矫正。“
“我不喜欢战争,战争劳民伤财,得利的从来不是百姓,遭殃的他们却逃不掉。”
“绒国常年冰雪不宜农耕,放牧却草场有限周期又长,西边的沙漠默默扩张,如果不改变现状,绒国亡国是迟早的事,要么百姓造反,要么邻国吞并。”
“我不想他们饱受苦难最后身背骂名。”
“你看见远处的雪山了吗?哪里几乎没有生命,甚至会夺走生命,但春季它会化雪凝州,给草原带来生机。我恨它,也爱它。”
“我想着败了云卿也就有了带他们温饱的希望,可如今看来这个希望有些渺茫。”
“战争是我开始的,亦由我结束,我可以付出所有,生命也无妨。”
沈落秋听得有些愣神,良久才喝了口茶喝了口茶,道:“看不出来苏拾年还是个明君啊。”
严华像是想起什么,道:“听说绒国那个老皇帝苏拾年还一直给他吊着命。”
沈落秋道:“这我知道,听我哥提过,说是苏拾年说他不看百姓疾苦,那就好好体验体验生不如死的痛苦。”
她说着还打了个冷颤:“是不是明君我不知道,但心冷是一定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听说这场仗你妹严殊出了不少力,你见过了吗?”
严华有些愣神,缓缓道:“见过了,应该过得挺好的。”
见她清楚不高,沈落秋转移话题道:“对了对了,你们的婚宴准备的怎么样,云卿竟然对你这么上心还专门补办婚宴,我听到的时候下巴掉到地上都忘了捡。”
严华笑道:“这不正常吗?姐是谁?姐不是一般人。”
“那你们还回皇城吗?”
“不回了,无诏不得入京。”
“那也挺好,这里多自由……”
七日后,上尧城重王府内没有高朋满座,但也不失热闹的婚宴正进行着。
当夜,待众人都歇下后,半醉的云卿带着一脸睡意的严华上了屋顶,说是陪她看星星看月亮顺便醒醒酒。
严华到觉得他就是想故意弄醒自己,用以报复自己新婚之夜对他的冷落。
可听着云卿难得话多的聊着他以前小时候和行军的事,她又不烦了,只是将头靠在他肩上,是不是回应他,让他知道自己一直认真听着。
许久,云卿突然道:“严华,我曾说过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瞬即逝,错过当下再想找回只会追悔曾经蹉跎。我们缘起不算美好,但往后皆是珍惜。”
严华愣了回神,答非所问回了一句:“我们不会有孩子。”
璀璨的星空下,云卿眼中似是闪着星光,捧着她的脸鼻尖点着鼻尖,轻笑道:“我只要你不要别人。”
……
几个月后,云卿收到了皇城的来信,诏他回京吊丧。
云慕辰死了,贵妃情深随他而去。
两月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出皇城。
车中,云卿问怀里昏昏欲睡的严华:“你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吗?”
严华闻言磨磨唧唧想了两秒,突然起身道:“我们去游历吧,我特别想到处去体验风土人情。”
云卿淡笑:“依你。”
基于云卿的实力,民间一直想不通先帝将皇位传给五皇子而不是四皇子颇有议论,但有听说这四皇子没事就喜欢带着自己貌美的夫人到处闲逛,但得出个结论。
想来这四皇子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性情中人,甚至不少民间话本大肆编撰,皇子美人戏码层出不穷,经久不衰,源远流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