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不妄下判断,解释道:“益母散这种药取材很麻烦,且药材珍贵,民间一般用不起,所以多是皇廷后宫那些争宠的女人在偷偷使用。当然,我也不敢保证给严华下药的一定是宫里,毕竟民间也是有的。”
云卿手搭在椅把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沉思道:“是宫里的人。”
苏衍亦是这样觉得:“的确,毕竟以她的身份民间没什么人敢给她下这种阴险的毒。”
云卿指尖动作顿住:“阴险?”
苏衍点头,表情难得凝重:“益母散对身体损害很大,再加上引发它假滑胎的药很是霸道。”看向云卿:“若是养的不好,很容易终身不孕。”又道:“不过有我在,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另一边,安思烟正姿态雍容的站在窗前修剪云慕辰新近送来的一株黑岩松,李嬷嬷敲门进来,走上前行礼道:“娘娘,重王殿下将重王妃抱回王府了,似乎并没有生气或是嫌弃。”
安思烟手上一滑,剪错了一枝松丫,秀美的眉皱了皱眉,索性放下手里的剪刀,淡道:“你的意思重王亲自将那个身子不干净的女人抱回了王府?”
云卿也算是她从小带大的,性子是个什么样的她再清楚不过。他很高傲,从来不喜欢玩儿别人玩儿过得,也从来不用被人用过的。
她还记得以前云慕辰命人给她做了一件素色的裙子,但她当时不喜欢太素雅,见布料不错,便想着改了给云卿做件小袍子。
那衣服她只是试穿了一下,拿给云卿的时候他却冷漠的拒绝了,只因为她穿过。后来她只能给了之远,之远还因此高兴了许久,还说云卿没眼光来着。
李嬷嬷恭敬道:“回娘娘,奴婢亲眼所见,重王似乎还很忧心。”
“这就有意思了。”她凉凉一笑,云卿的洁癖可是出了名的,如今竟不介意自己的女人脏了也是稀奇。难不成他还当真喜欢上那个女人了?
苏拾年想让云卿讨厌严华,她知道云浅给严华下了益母散,所以今早让人给她下了计猛药。她想着,只要将事实摆在云卿面前,以云卿的性子,以后那个女人必定是看都不想看一眼的,可眼下这般场景倒是让她颇感意外。
她抬手扶着黑岩松被剪断的枝丫,幽幽道:“苏拾年让本宫别弄死她,但若是别人要她死本宫可就管不着了。”
手上的枝丫被她应声折断,良久,沉声道:“嬷嬷,天气转凉了,霓儿的身体很弱,想来明日会有一场大病,你需得做些准备。”
李嬷嬷微怔,抬眼看她,少时答道:“是,娘娘放心,奴才定当好好伺候三公主。”
次日,卫国公夫妇低调进城,然后又低调的进了皇宫。
卫国公去见了云慕辰,而卫国公夫人则去了永福宫,皇后因昨日的事还躺在床上下不得床,云芙乖巧的在一旁伺候着。
卫国公夫人到的时候,云芙正伺候着脸色苍白的皇后喝完药。
见人进来,云芙眼眶瞬间湿润,似是受了莫大委屈般一下扑进卫国公夫人的怀里,啜泣道:“外祖母,您终于来了。”
卫国公夫人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这个年纪最是心疼儿孙的时候,见云芙眼泪汪汪的扑在自己怀里,心一下就给哭化了。抬手抚着云芙的背,宽慰道:“芙儿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啊?”
云芙将脸往她外祖母怀里埋狠了些,委屈道:“外祖母,你不知道,母后昨日被人毒害,你差点就看不到母后了。”
卫国公夫人一惊,将怀里委屈的外孙女扶正了些,面色阴沉,明显是要发火,厉声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毒害一国之后?”
云芙委屈巴巴的擦了擦硬挤出来的眼泪:“就是那重王妃,绒国送来的和亲县主。”
“芙儿,莫要胡说。”靠在床上的皇后佯怒:“是安儿死后,本宫思念过度,这才拖垮了身子,与旁人无关。”
云芙与她唱双簧,愤愤道:“证据确凿怎么能是芙儿胡说呢,人不都被关进大理寺了吗?她害死了哥哥现在又来害您,下一个怕就是芙儿了。”
卫国公夫人愤怒的甩了甩衣袖,怒目道:“岂有此理,一个弹丸小国的县主,竟敢如此猖狂。”拉着云芙的手问道:“你方才说那重王妃要害你母后,被关到大理寺了?”
云芙点头。
“走,带外祖母去看看,究竟是个什么祸害。”
“是。”
云芙当然乐意之至,她和皇后演的这一段可不就是为了让外祖母出面找严华麻烦吗。外祖父是三朝元老,年轻时也是为苍驰立下不少战功,就连她父皇都要礼让三分。
可外祖父是个君臣观念根深蒂固的老顽固,根本不可能帮她们。是以,只能让护短的外祖母上,外祖母有外祖父当后盾,就算将严华怎么着了,父皇也不会过多苛责。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到了大理寺天牢,云芙带着卫国公夫人就想进去,但被守卫拦住。
“天牢重地,未经批准不得入内。”
卫国公夫人向来嚣张惯了,瞪向那狱卒:“你知道老身是谁吗?老身是苍驰卫国公的夫人,身有一品诰命。”指了指身旁的云芙:“这是你们的四公主,你一个小小狱卒竟将我们拦在门外,简直放肆。”
狱卒被卫国公夫人吼得有些心虚,但考虑到重王殿下一早下的命令也是不敢违背,硬着头皮道:“重王殿下说了,没有他的首肯,谁也不能进天牢,除非有皇上手谕,否则一律不得入内。”
这下可把卫国公夫人气火了,她都搬出自己的身份了,却还是搞不定一个小小狱卒,岂不丢脸。
正待发火,身后却传来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老夫人好雅兴,一早便到我大理寺天牢来为难一个狱卒。”
卫国公夫人转身看去,云卿正负手站在几步开外,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高冷脸,眼睛清澈深邃,似是一汪浩瀚大海,看得她心里一慌,但还是拿着长辈的派头,道:“重王殿下也是劳累,一大早便来这天牢视察。”
云卿淡道:“职责所在。”
卫国公夫人道:“既然重王来了,那还烦请让老身进去探望一个人。”
云卿瞧了她一眼,良久道:“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