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严华掀帘看向一旁乌野,问道:“怎么回事?”
乌野回道:“他们是附近的村民,因为轻壮男性都被充了军,家里没了劳动力地里颗粒无收,只能出来拦路乞讨。”
严华纳闷:“这里离皇城也不是很远,半天的路程而已,为什么不去人多的城镇,反倒在这路上?”岂不是不合情理?
“她们也不是打算靠乞讨为生,地里还种着庄稼要人守着,只是现在还没丰收,实在是没了活路。“顿了顿:“况且皇城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
严华看了看车前身形枯瘦的老弱妇孺,回头看向云卿:“怎么办?他们看上去真的很可怜。”
云卿抬眼望了望,眼中闪过一抹了然,这明显是有人想给他找麻烦。虽然他只看了一眼,但情况确已有所洞悉。
拦路的确实是平民,但官道上也不只他们一辆马车,一刻钟之前也有几辆看上去比他们富裕不少的驶过,可地上却并没有停靠的车轮印,显然她们是受人指使,拦了路。
云卿抬手淡道:“给她们一些银两。”
乌野闻言,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到靠前的一个妇人手中。
那妇人看了看手里的银子,眼泪瞬时滑落,嘭的一声跪在了车前,哭喊道:“官老爷,求您给我们做主啊。”
严华一愣,看向乌野:“你暴露身份了?”
乌野显然也是一头雾水,摇头道:“我们每次出门在外都是不称官职的。”可这妇人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官?
众人正在疑惑,路旁一辆马车缓缓停下。车帘被掀了起来,露出苏拾年俊朗的脸,眼中满是笑意道:“这不是重王殿下的车驾吗?好巧啊。”
几人瞬间明白,合着半天他们的身份是这小子暴露的。
严华皱眉问了句:“你告诉她们的?”他们这次出来是有要事处理,哪里有闲心管这些。
苏拾年冲她浅浅一笑:“我不过是见他们可怜,便让付离给她们指了条活路罢了,有何不对吗?”
严华被他问住,云卿身为皇族,确实有为黎明百姓造福的义务,更何况这些人是因为丈夫儿子充军才遭此劫难。严华询问似的看了看车里的云卿。
云卿没有看她,只是撑头沉思。少时竟出了马车,站在众人面前。乡野之人哪里见过如此清俊不凡又器宇轩昂的公子,纷纷呆愣当场。就是跪在地上啜泣的妇人,也一时忘了自己原本的初衷,目光中尽显痴迷。
他抬眼看了看一脸看好戏的苏拾年,眸光冷了几分,复又看向地上的妇人,微微蹙眉道:“你要我给你做主,做什么主?”
妇人看的入神,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一个小孩拉了拉她的衣角才回过神来,道:“官老爷,我们的丈夫和孩子都应招充了军,当初县府是答应过家里每月都是有二两银钱补给。”说着又哭了起来:“可他们一去两三年,我们每月却只能拿到一两,这日子还怎么活啊。”
严华听的直皱眉,如果按照这个妇人说的,那县府岂不是贪污了一半去?太黑了。
看了看一旁闲闲看戏的苏拾年,走过去抄手道:“你看他们这么可怜,不打算出点钱么?”
苏拾年依旧浅笑:“我为什么要出?”
“体现你慈悲啊。”
“可这是苍驰的百姓,干我何事?”
严华闻言冷哼一声:“那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这里也是苍驰的地界。”
苏拾年也不和她斗嘴,轻笑着看了她一眼:“九儿,你果真这么讨厌我。”
严华道:“我并不讨厌你。”顿了顿,沉声道:“我只不过是恨不得杀了你。”
听着她这么说,苏拾年眼中明显划过一丝心伤,但极快根本让人来不及捕捉。
“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走便是。”话罢,放下车帘让马夫驾着车缓缓而去。
严华啧了啧舌,站到云卿身边:“现在怎么办?”
云卿看了看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妇人,淡淡道:“你们是哪个县府?”
那妇人啜泣道:“尚清县府。”
既是顺便那也没有什么好推脱的,云卿吩咐了乌野了解情况,便上了马车,严华紧随其后。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严华喃喃道。
云卿继续闭目养神,并没和她搭话。他当然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但毕竟是百姓,况且又是士兵家眷。他平时虽然对什么事都是淡然处之,但唯独对百姓不能放任不理。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虽说他不要这天下,但他却要护这天下。民乃国之根本,根若坏了,大厦将倾。
待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天也渐渐黑了。无奈下云卿一行只能跟着那群村民去了她们的村子。
村子离官道不是很远,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村子显得有些衰败,虽然男男女女都有,却没见着几个实用的劳动力。
村民将他们带到了村长家里,整个村子也只有这栋房子看上去好些。
老村长听她们带来了帮忙的官老爷,赶忙出门迎接:“不知是哪位官老爷,大恩大德我们村里一定谨记在心。”
说着还要拜跪,云卿伸手扶住:“我是谁并不重要。”
闻声,老村长定睛一看,眼前竟是位气度不凡的翩翩佳公子,身旁还跟着位样貌清绝的貌美女子。再看身后跟着的两人,手中各握着一柄剑,顿知此人绝不是普通的官家。
回了回神,恭敬的将他们迎进了屋:“几位屋里请。”
屋里摆设很简陋,都是些实用的东西。
老村长见严华好奇的东看西看,面上陪笑道:“屋舍简陋,几位今晚怕是要委屈了。”
云卿也不打算和他多寒暄,直入主题:“听说村子里的银钱补给都是你去领的?”
他连忙回答:“是小人去领的。”
云卿赫然沉声道:“那你明知数目不对,为何不去讨要?”
老村长被突然冷目的云卿吓的不轻,哆嗦着手解释:“小人自然是找过的,但县府却说是有给够我们银两,还拿了账本给我们看。”
严华凑上去接过话茬:“那钱怎么就平白无故少了那么多?他说给了,你们也就信了?”
老村长苦着脸叹气:“没办法,我们只是贱民,哪里斗得过官府。”说到这儿像是想起什么,一下跪在地上,颤声道:“小人没有诋毁朝廷的意思,还望官老爷恕罪。”
严华被这古代人的奴性也是逗笑了,伸手将人扶了起来:“你年纪这么大了,他比你小这么多,再怎么说你也是长者,不要动不动就跪。”
村长颤颤巍巍的看了眼云卿,见他确实没有怪罪的意思,才继续道:“不过,从官府领银钱的并不是小人。”
云卿低问:“那是谁?”
“村头的刘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