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拾年靠在倚栏上,双手伸展搭在两侧,一派悠闲姿态。
抬眼见严华站在亭里,扬了扬下巴道:“站着做什么?坐。”
严华闻言不仅不坐反倒挪远了半步,淡道:“我怕你忽然哪根筋又不对会跳起来掐死我,我还是站着就好,你有什么要说的就赶紧说,我还急着回家。”
苏拾年轻一啧舌,无奈笑道:“九儿莫气,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
“以为我不是真正的严华?”严华打断他,不以为意的笑笑:“无所谓,我其实根本不在乎。”
苏拾年闻言一愣,敛了嘴边的笑意,问道:“那你在乎什么?云卿吗?所以怕我选了他妹妹和亲就算计我?”他顿了顿,定定看着严华:“九儿,我们相处十年,难道这十年抵不过你在苍驰这几个月吗?”
严华转身看向苏拾年,不答反问:“你说完了吗?若是说完了,我就先告辞了。”话罢转身便要离开。
苏拾年眼中映着亭角的灯火,衬出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等一下。”他起身喊道,因为酒劲儿的原因脚下有些虚浮,晃了两晃才站稳。
他稳了稳神走到停步的严华身前,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道:“不要随便将它交给别人或是弄丢,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好好收着,或许哪天你用得着 。”
因为背光严华根本看不清是什么,但苏拾年的东西她并不想要,回绝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太子还是自己收着吧,我无福消受。”话罢冲他屈膝一礼便要离开。
苏拾年伸手将她拉住,抓着严华的手硬要将东西塞进她的手里。
严华努力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挣脱出来,奈何苏拾年抓的太紧根本挣不脱。
严华有些恼怒,喊道:“你干什么?今日是你成亲的大喜日子,如今却在这里和我拉拉扯扯是什么意思?”
苏拾年执意将东西塞进了严华手里,可拉着的手却没有放开的意思,还露出惯有的邪笑,揶揄道:“怕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拉过。以往我拉你,你还娇羞的很。”
严华火大的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
苏拾年可能是喝了酒反应不及生生挨下,疼的在一旁直跳脚。
严华下脚很狠,看着正扶着倚栏倒吸凉气的苏拾年,冷声道:“苏拾年,人要学会往前看,嘴边不要老是挂着以往或是以前,那都没什么意义。”顿了顿,一字一句道:“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烦。”
说完,严华没再去理他,转身出了凉亭。
不成想还没走出两步便看到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上的云卿,严华一惊:“你什么时候的?”想着刚才和苏拾年拉拉扯扯的场面应该被他看见了,赶忙解释道:“你别误会。”
云卿上前两步,轻轻拉过她的手打断道:“我为什么要误会?我来接你,走吧。”
云卿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却漫着温柔。严华看的有些呆,也忘了解释的事。
苏拾年看着两人郎情妾意的模样,心中发酸,忍着脚上的痛追上前去拦了两人去路,看着云卿沉声道:“云卿,很快九儿就会回到我身边,你暂且帮我好好护着。”
云卿眸光淡淡,抬眼与苏拾年对视。
良久,他似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慢悠悠道:“我苍驰的酒虽是上品也确是醉人,但并没有喝了之后就让人异想天开的功效,或许太子回到绒国该寻访一些名医帮着好生看看,莫要拖延了病情。”话罢拉着严华就走,根本不给苏拾年反应的机会。
没走几步云卿却又忽的停下,并未回头只是目视前方慢条斯理道:“严华既然已经成了本王的妻,你如今勉强也算本王的妹婿,往后应当唤严华为四嫂。”
说到此,他回头睨了苏拾年一眼,淡道:“古来长幼有序,你可别再叫错了。本王向来不喜欢用长辈的姿态教训谁,本王想……你也不想成为第一个。”
云卿带着严华离开了,只剩苏拾年脚疼的站在原处咬牙低咒:“该死。”
严华回去的路上发现苏拾年塞给自己的竟是那把丢失的匕首,原本这匕首因为南阳郡主的事被扣在了梁颖哪里,后来她被判无罪后前去找过,却被梁颖告知匕首丢了。
她原本以为和这匕首的缘分就此断了,没成想如今竟通过苏拾年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也不知是天定还是人为。
另一边,在云卿离开后苏拾年也没了兴致,只说自己醉了便回了醉仙楼。
醉仙楼的婚房内,因为习俗新娘子礼成后便不会再露面,是以云浅穿着一身厚重的行头从上午开始已经在婚床上坐了好几个时辰。
房门被人推开,云浅身子一震,房门随即又被关上,她又是一僵。
苏拾年进屋后先是自顾自倒了杯茶润润喉,而后才看向床上僵坐的云浅。
可看了半晌,却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云浅感知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心里一阵紧张,正要开口,屋外却传来敲门声。
“殿下,奴婢是来送合卺酒的。”
苏拾年收了目光,往桌上的杯里添了些茶:“进来。”
一嬷嬷端着合卺酒推门进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冲苏拾年屈膝一礼:“殿下,该喝合卺酒了。”
苏拾年端着茶盏从鼻间轻轻掠过,遂又放下漫不经心道:“放下吧。”
放下?嬷嬷被这话一下搅乱了头绪,以为苏拾年是不懂,提醒道:“殿下,这合卺酒步骤繁琐需得奴婢伺候着才能完成。”
“本宫让你放下。”苏拾年赫然冷声。
嬷嬷虽说胆怯,但古制就是古制,忍不住又道:“殿下。”
只是这回话还没等她说完,苏拾年已是猛地抬眼看向她,声音沉冷到极致:“出去。”
这嬷嬷就是再有胆子,也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敢过问太多,哆嗦着便将东西放下出了屋。
云浅将一切听在耳里,即便被喜帕挡了视线,却也能猜到苏拾年现在是个什么神情。
她闭目轻舒一口气,开口道:“殿下。”
“云浅,你胆子不小啊。”苏拾年打断道。
这突来的质问让云浅原本已经舒缓的神经又是一绷,干巴巴一笑,道:“云浅不明白殿下所说何意。”
“不明白?”苏拾年看向云浅因紧张而握紧的手,哼笑道:“在本宫面前耍小聪明,可不是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