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瑞的手指敲打着桌面，而他说出口的话更是在敲打闫书明。
闫书明想到出门前的那通电话。
贺斯年的副总在电话里叮嘱他面对杨奇瑞时谨慎些，当时他还不以为意。贺斯年和他的那些兄弟即便再能干，可到底跟杨奇瑞相处三十余年的那人是他。
不曾想，杨奇瑞最近确实一改行事作风，从隐忍到乖张，却依然是个难缠的对手。
闫书明只觉得脸被打的啪啪响。
当然，他微微调整了坐姿之后，心底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老杨，我们都多少年的搭档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的为人么？”闫书明笑道，“离开龙城这些日子，我经常想起当初我们几个并肩作战的日子，一想起来胸膛里就热血沸腾，总觉得自个儿还年轻，还能做点什么。”
“这不，恰巧遇上了最近这些事儿，我就寻思着，这大概是老天爷给我的启示？”
闫书明说这番话可谓将姿态放的极低，倒是一如从前能去能伸。
杨奇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来，然而并没有。可即便如此，杨奇瑞也不信闫书明。
“呵，”他轻笑了一声，“老闫，你这话说的。当初帮着贺斯年一起摆了我和老张一道时，难道我们就不是老搭档了？”
闫书明脸色一白，很明显是没有想到杨奇瑞竟会翻旧账，而且是半点脸面都不给留的那种。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杨奇瑞看到他这幅模样，心里正得意，就又补充了一句：“不是我不信老伙计，而是老闫你不地道，早早的就抱上了贺斯年的大腿啊！”
“我……我当初不是跟大伙儿一样并不知道这贺斯年并非贺斯燃，只是想着贺兆贤生前的嘱托……”
闫书明悻悻的解释着，只可惜这样的解释没有半点的力度。
整个包厢里的气氛一度很凝重。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闫书明闭了闭眼睛，抬头时脸上多了些许视死如归的表情：“行吧，谁让现在是我有求于人呢！”
“我当初之所以会交出贺氏的股份，其实并非投靠了贺斯年，而是……”
闫书明将当初他的夫人大闹贺家庄园的事情摊开在杨奇瑞的面前说了。
杨奇瑞并不知道当初的内情，乍一听还有几分意外。但很快，他便敛去了眸底的意外换上了同情和怜悯。
虽然他和老张和闫书明一样都是贺斯年的手下败将。但相比之下他们幸运的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老话说的没错，娶妻当娶贤。
闫书明傲娇了几十年，结果还不是因为有个愚蠢的婆娘而在他面前低声下气么？而他现在将家丑都摊开在他的面前了，所以是真心诚意想要合作的？
杨奇瑞眯着眼睛，又打量了闫书明一番。
“贺斯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手段却很多。老闫啊，你也别想太多。”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不少，倒真的有了几分老友叙旧的感觉。
闫书明了解杨奇瑞。他都已经自动揭短到这个程度了，杨奇瑞就算没有完全放下戒心，也一定是有所松动了。
他闭了闭眼眸，很努力的掩去痛苦的神色，眸底染上了一抹狠厉的恨意：“老杨，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怕你和老张笑话。我这次之所以想了再想还是决定掺和一把，只是为了出一口恶气。至于贺氏，事成之后，你和老张看着安排就好。”
杨奇瑞手指敲打着桌面，沉吟了许久后松口了：“我们仨联手，总能证明宝刀未老的。”
这算是达成了初步协议。
闫书明懂得见好就收，只说等杨奇瑞的吩咐，没有过分纠缠。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前一后从彼岸咖啡出来。
杨奇瑞着急着回去找老张商量，多了一个人虽然是多了一份助力，但之前的计划肯定是要有所改动的。
闫书明也被自家司机接走。
但他是在上了车之后才知道，司机竟是宁灏。当即他就不悦的拧了拧眉。
“闫董不必误会，不管是我也好还是boss也罢都没有跟踪的意思。”宁灏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便知道闫书明的心思，开口道，“您今天和杨奇瑞碰过面且表明了意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已经初步答应了。”
闫书明心底一惊，这些年轻人可真不容小觑啊！
“嗯。”
他现在啊，只能祈求着将来贺斯年能看在他帮忙的份儿上能给他留一条比较体面的路。
宁灏并不知道闫书明的心思，或者说即便知道也并不打算拆穿。
“杨奇瑞虽然表面上答应，但是私底下一定会有所动作，最不济也会看您这些天接触的人和事。如果他一旦起疑……”
那今天的这番努力全都白费了。
宁灏不用把话说完，闫书明就明了其中的意思。
他眉头微蹙，“所以，你就来充当我的司机？这我怎么敢当。”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嘲讽，“何况以贺斯年的能力和手段，想要知道我和杨奇瑞的谈判内容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闫董的意思是，boss不该给您绝对的信任和自由？”
绝对的信任和自由？
闫书明狠狠怔了一下。
他虽然站了贺斯年，但在杨奇瑞面前揭短这事儿到底让他不舒服，所以才会出口讽刺，却没有想到宁灏会这么回答。
这绝对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闫书明的心情复杂极了。
而接下来一路，宁灏真的没有再开口，仿佛真的就只是司机而已。等到将人送回到公寓又默默的离开。
原来，贺斯年给的信任不是说说而已。
相比之下，杨奇瑞真没有贺斯年的胸襟，也难怪他们会成为这个年轻人的手下败将。除了他姓贺之外，论手段、能力以及气度，他们都毫无可比性啊！
闫书明不知道的是，车子驶离他视线范围之后，宁灏就给贺斯年拨了电话，“不出你所料，他见到我之后情绪颇为激动。不过这会儿，应该只剩下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