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齐衍站在罗薇家门前的台阶上,身影紧绷。
我站在他的身边,听着他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罗薇走了出来,看到是他,眉毛立马皱起来:“你又来干什么?电话里还不够你闹吗?”
齐衍一下子被这句话激怒了:“我找安怡,你让她出来见我。”
罗薇冷笑了一下:“你还想见她?你对她做了什么,心里没有数吗?”
然而,齐衍闻言,却是嗤笑一声:“我对她做了什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她的谁,能替她与我做决定。你让她自己出来说。”
“她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她也不想见你。” 罗薇都有些无语了,“她给了你多少爱,你却天天和叶臻鬼混,连最基本的关心都没给过她。”
齐衍恼羞成怒:“我没有关心她?难道她就有关心我?”
这句话说得他自己噎了一下,显然他想起蛋糕过敏的事,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了。
但很快,他又重新愤怒起来:“再说叶臻,我生病时是谁在身边?是叶臻!她捐给我肾脏,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照顾她一下怎么了。”
罗薇微怔住,盯着他摇摇头,“你真是没救了,你真的知道安怡为你付出了多少吗?”
齐衍的态度固执如铁,他似乎认为这一切不过是我在发脾气,并非真正的离去。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坚持一个幻想,期待我会推门而出,像往常一样笑着结束这场误会。
立在罗薇家门外,齐衍的身姿依旧笔直如同以往,在秋风中显得格外坚定。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意:"你告诉她,我在这等她,无论如何今晚必须见到她!"
罗薇站在沉重的木门后,她的声音伴随着微微颤抖的忧愁一次又一次碰壁回绝:"齐衍,你醒醒吧,她已经去了……我们都要面对现实。"
"胡言乱语!" 齐衍几乎嘶吼,那份固执让夜空都为之一震,"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知道她没事,她只是在耍小性子不肯出来!"
我躲在墙角的阴影里,掩藏着自己的身形,透过窄缝望向外面,看着齐衍和罗薇之间的争执,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8
我想起和齐衍的初见。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那时候我经常被其他孩子欺负,已经习惯了默默承受。我以为我会过这样的生活一辈子,直到齐衍出现。
他就像一道突破阴霾的光芒,不仅教会我如何保护自己,更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怀。
我记得他第一次为我挡下那些欺凌者的场面,他并不壮硕,但眼神中透出的坚定与勇气,却足以让对手退缩。
从那以后,我就偷偷喜欢上了他,这种感情像小草一样,在心底悄悄生根发芽。
可笑吧,这种坚定和固执,最后成为了伤害我的理由。
成年之后,我一直在找他。
没想到却在医院体检的时候,遇到了他。
齐衍生了病,需要肾脏移植。知道这个消息后,我没有犹豫,就决定捐出自己的一个肾给他。
手术让我的体质变得虚弱,但当我看到齐衍逐渐康复的笑容,所有的疼痛都似乎变得微不足道了。
我主动去医院应聘成为他的专职护工,就这样我们正式结识。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陪伴在他身边,用我所学的医学知识帮他调理身体,尽我所能让他恢复健康。
每当我被孤独和绝望围困时,想起他的勇敢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这种情感很奇妙,它在心底慢慢滋生,像一株顽强的野花,即使在最贫瘠的土地上也能开出芬芳。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齐衍对我的态度悄然发生了改变。他不再像以往那样保持疏离,反而开始关注我的想法。
在那张病床前,我们互相调笑,安慰,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世,唯独隐去了小时候他救过我的那一段。他也对我敞开心扉,向我诉说生活中的种种。
甚至有一次,他看着我,眼神深处似乎藏着波澜:“你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听到这句话,我落荒而逃。
他的表白,让我惊喜交加,同时也有些迷茫。
我开始怀疑,齐衍是否已经知道了我为他所作的一切牺牲。
每当这样的疑问浮现,我就会用更多的关心和照顾来掩盖自己的不安,不管他是否知晓,我愿意一直守在他身边。
可我又自私地不愿意,他只是为了这件事爱上我。
齐衍一遍一遍和我剖白心意。
他说,他已经习惯了我的陪伴,习惯了我的温柔与善良。
他更是说,我的人格熠熠发光,在他最黑暗的时间,是我给了他勇气和希望。
那时我看着他,真的相信了。相信了这个曾经拯救过我的男孩,现在又被我拯救了。
我们结婚了。然后叶臻出现了。
然后,我死了。
9
我隐藏在一旁,透过半掩的门缝,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场戏。
罗薇笑得尖锐,质问声划破宁静,“齐衍,你真的确定是叶臻帮了你?”她的眉毛挑得高高的,满含讥讽。
“你的肾,是叶臻捐给你的吗?这是叶臻告诉你的?”
齐衍的声音从愤怒转向疲惫,甚至有些无可奈何:“不然呢?叶臻那里有捐赠记录,她的病也对的上时间。更何况,这和叶臻有什么关系?”
他说到这里,情绪又激动起来:“这是我和安怡的事,和叶臻没关系,和你也没关系。”
“你竟然有脸说出这种话。”罗薇的声音冷漠,“我不管?看着你欺负她吗?”
“安怡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再让你损害她的安宁。”
“更何况,你要是真的觉得你和叶臻很清白,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安怡,她是你的肾脏捐献者。”
她说一句,就往前进一步。
“你分明就是想让她痛苦,她八辈子倒了血霉遇到你这个下贱的男人。”
齐衍被逼问得哑口无言,表情凝固了片刻,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但发现自己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他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我只是......”
罗薇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只是什么?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她!你凭什么享受她的付出而一句真心的感谢都没有?”
他沉默下来,我看着他的神情,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悔过的意思,不由地在心里冷笑。
此时,罗薇扭身要走,齐衍慌忙将手伸出挡住即将闭合的门,“等等!我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罗薇冷哼一声,眼神复杂。她把想说的话都吐了出来,现在倒是平静了很多。她盯着齐衍灰白的脸色,最后还是缓了口气,但脸上分明是报复的狠厉,“行吧,我带你去见她。”
“你想见她的话,现在跟我去南山吧。”
南山是我们市著名的墓葬区,齐衍露出奇怪的表情,又很快变为厌恶,罗薇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已经绝症了的病人,竟然有几分怜悯。
我知道齐衍又觉得我在耍什么把戏,现在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10
罗薇带着齐衍去了我的墓地。
齐衍一路上都在摸烟盒。车是罗薇在开,他在后座几次抽出烟,摩挲了一下,终究放了回去。
我看了又想笑。他有严重的烟瘾,我劝他戒,他却也只是在我眼前不抽了。
墓园里安静而庄严,只有偶尔几声夜鸟的啼叫打破沉默。
“我们为什么要在深夜来这种地方?” 齐衍的声音流露出不满,他紧跟在罗薇身后,步履间带着明显的迟疑。
“安怡怎么可能在这里?她要做什么?还想出什么招式来折磨我了?”
罗薇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往前走。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
我踩着她的影子,终于感到安心了。
他们终于停在一排排整齐的墓碑前,齐衍的眼神忽然定格在前方——那是一块新立的墓碑,上面刻着非常熟悉的名字。
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我有些沉默,又有些释然。那是很年轻的时候我的照片,还很高兴活泼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齐衍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置信,“你别开这种玩笑了,罗薇。”
罗薇转过头,脸上布满阴影,“你觉得我会开这种玩笑?”
齐衍仿佛被敲了一棒,他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块墓碑,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强撑着说:“这肯定是错的,你们在欺骗我。”
罗薇的脸上闪过一抹怒火,终于忍无可忍,她抬手狠狠地扇了齐衍一个耳光,声音中充斥着压制已久的愤怒,“清醒点!她几个月前就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
耳边响起的巴掌声让齐衍的心猛然震颤。墓碑前的月光如水,沁入他冻结的灵魂。
“临去之前,她还让我别打扰你。” 罗薇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失望。
死之前,我的确给罗薇打了电话,让她不要告诉齐衍。
可是这么做,不是为了齐衍能放心,而仅仅是不想和他扯上任何关系了。
但这句话显然给了齐衍一个重击。
他摇摇欲坠,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向后踉跄了几步,又强打精神走上前来,慢慢坐倒在地。
脸上那五指印清晰可见。
大概是墓园里太安静的缘故,我依稀听见了一些哭声。
很轻,几乎听不见,不是啜泣,而是一种悲伤的像是狼的哀嚎。
我四周巡视了一圈,发现竟然是齐衍在哭。
我简直觉得奇怪了,这个人怎么会哭呢?这个人怎么会为了我哭呢?
齐衍仍然想要保持体面的样子,嘴唇半张着,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是眼泪仍然一滴一滴掉着。
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砸在身前,他的影子上,我的墓碑前。
他还想说话,却已经什么也说不出。他摇了摇头,像是不愿意相信。
可是不愿意相信又怎么样呢。
齐衍,我已经死了。我有些刻薄地想,从前往后,我再也不会爱你了。
罗薇静静地站在他身边,看着这个曾经无知无觉、现在却深陷绝望的男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罗薇的话还未结束,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颤栗的平静:“你知道当年的真相吗?
她并非自愿放弃那份工作,而是为了你,为了你们共同的未来,她的身体太差了,只能辞职,你还觉得她不知道上进。”
“当年,根本就不是叶臻给你捐的肾。是安怡。”
齐衍抬起头,脸上几乎是空白的疑惑:“.......你说什么?”
罗薇一字一顿地说:“你身体里那个为你工作的器官,是安怡割给你的。检测报告,还有捐赠记录,医院里一查就是,至于叶臻那里的,谁知道是哪里搞来的。”
“而且,”罗薇的声音低沉至极点,“在她去世前,医生告诉我们她怀孕了。你甚至不知道,你们本可以有一个完整的家。”
夜风越发凛冽,吹动着罗薇的发梢,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悲哀,却也充满了释然。
齐衍则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蜷缩在寒冷的泥土上,又很久,才有哭声传来。
月光下的墓园,寂静得只剩下罗薇的声音和齐衍断断续续的呜咽。
罗薇走近墓碑,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名字,仿佛能感受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温柔回应。
罗薇的眼中再无泪水,只剩下一片空洞,她转身离开,只丢下一句:“她不想见到你,知道了答案,你满意了?赶紧滚吧。”
11
月色下,我的墓碑静默无言。
这片孤独的死寂中只有齐衍那逐渐崩溃的呜咽与懊悔。
“对不起……我怎么会……”
“原谅我吧......求求你,安怡,再见我一面吧,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被风吞噬,几乎听不到。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叶臻发了消息:“亲爱的,我突然感觉很不舒服,能来看看我吗?”
齐衍好像突然被这一声唤起了神智,他站起身,冷冷地盯着屏幕。
然后魔怔似的对我的墓碑说:“没关系,安怡,我马上去给你报仇。”
他收起手机,径直向叶臻家赶去。
推开门,见叶臻正坐在沙发上,娇羞地捧着茶杯,从头到脚,打扮得精致,没有一点不适的模样。
水果蛋糕还摆在桌子上,向着齐衍咧着嘴微笑。
齐衍倚着门口,面色淡淡地问道:“小臻,你不是难受吗?”
叶臻微微一笑,轻声细语地回应道:“齐哥哥,我只是因为太想你了才会觉得难受啊。”
话还未落,她便做出一副头晕目眩的模样,手轻轻按在她的额头。
齐衍也笑起来:“你要是真的生病了,早就该去医院。”
叶臻似乎并不介意被揭穿,反而更加投入自己的角色,柔情蜜意地说:
“你记不记得,当年我可是为了你,勇敢地躺在手术台上啊。现在身体这样虚弱,全都是因为捐肾给你留下的后果。”
“闭嘴!”
听到这句话,齐衍忍无可忍,一步跨出,双手紧紧抓住叶臻的头发,凶狠地质问,“肾是她给的!你怎么能这样无耻地占为己有?!”
叶臻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吃痛地惊呼了一声,但很快勉强抬起头,做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齐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占为己有,对,我的报告还在抽屉里呢。”
齐衍冷笑起来,我在空中,看到他的面容扭曲得恐怖:“罗薇已经全部告诉我了。我可以去医院确认,而你最好能够承受欺骗我的代价。”
叶臻脸上的可怜和柔弱像是面具一样碎裂开来:“齐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欺骗你的。”
“我......我只是太爱你了啊......齐哥哥,你放过我吧。反正,反正安怡也已经离开了呀。”
她试图挤出眼泪,殊不知,这副神态在齐衍看来更为可恶。
齐衍喃喃道:“是啊。她已经死了。”他脸上的茫然和悲伤很快被恶鬼一样的仇恨取代:“都是因为你,你这个贱人,你替安怡偿命吧!”
客厅中,茶几被奋力掀翻,陶瓷与水晶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齐衍的面容狰狞,而叶臻则试图以尖叫声和泪水求饶。
而我看着这一幕,没有半点感觉。
这对贱女渣男,也活该闹成这样子。
12
齐衍面无表情,目光冷冽,月光下,齐衍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他俊朗的面孔在寒风中显得扭曲而狰狞,双眼如同黑洞般吞噬着所有的光线。
叶臻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一颗又一颗的泪水不自觉地从眼角溢出,滚落在尘土之中。
衣物被粗暴地抓皱,手臂上青紫交织成最真实的证据。
叶臻仍然企图企图用言辞来为自己求情,话语间带着哭腔:“齐衍,我错了,我会去找她道歉的,你相信我,我马上就消失,再也不出现!”
可是齐衍的眼神没有丝毫软化,反而更加冷漠,他的声音低沉到几乎可以将周围的空气都凝结,“她已经死了,你要向谁道歉?去地狱给她赔罪吧。”
叶臻绝望地看着齐衍,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苍白到极点,她突然放声大骂:“是你!是你先背叛了她,是你亲手毁掉了你们的爱情!”
齐衍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心中的怒火与痛楚交织成一股无法平息的风暴。
突然,他冲进了厨房,用手紧紧握住了菜刀的刀柄,刀尖在昏黄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
他愤怒地质问:“你知道什么。你不过是个破坏别人家庭的贱货!”
我在半空,只觉得好笑。
他如今责怪叶臻的样子,和当初责怪我的样子有什么不同。
这个男人,他从来不会反省。
叶臻不甘示弱,她咬牙反击:“贱货?如果我是贱货,那么你就是贱货的客人,你忘了谁先对那个可怜的女人撒谎了吗?”
齐衍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他拿起刀步步逼近叶臻,眼中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
叶臻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她开始后退,绊倒在地,她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仿佛任何遮掩都无法阻挡即将到来的命运。
齐衍高举手中的刀,准备落下这最后的判决。
但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警车的声音,红蓝的光晕透过破碎的窗户闪耀进来。齐衍的手僵在半空中,复杂的情绪在他狭长的眼睛里交缠。
“你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仿佛有一个声音穿过时间的长河,轻轻在他耳边响起。
安怡仿佛还在他身边,笑着对他说:“你忘了吗,你答应我要成为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啊。”
就是这么一瞬间,警察破门而入,将手铐戴到了他的手上。
原来隔壁的邻居注意到了这边的混乱,迅速拿起电话报警。
案发之后,叶臻作为被害人,得到了警方的特别关注。
不过在当时,她并没有立即选择坦白所有真相。
几天后,她来到了看守所,站在齐衍面前,脸上戴着一副假惺惺的笑容。
“齐衍,只要你同意和我结婚,我就可以撤诉,”叶臻轻描淡写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对你从来都是真心的。”
“毕竟那个女人,怎么比得上我呢?她不仅没用,而且蠢到家了。”
齐衍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地反驳:“你不配提她!你根本不配和她比!”
叶臻见齐衍毫无退让之意,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她的声音也渐渐提高:
“你这个愚蠢的男人,居然还为了一个死人跟我顶嘴!你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还得罪我,你真是自找苦吃!”
气愤之下,她再也无法保持住伪装的优雅,将内心的丑陋暴露无遗。
齐衍歇斯底里地大吼:“滚!你给我滚出去!”
叶臻一愣,恼羞成怒地诅咒齐衍:“你会后悔的!等着瞧吧!”
然后,她转身愤怒地冲出了看守所。
留在狭小的单间里,齐衍靠在墙上,目光复杂而深沉。
而我,虽已不在人世,却仿佛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悲哀。
13
自那夜起,我就再也没有了束缚。
齐衍的命运被一纸判决书封存,而我,似乎也随着这纸文书被赋予了新的自由。
我开始四处游荡,像一阵风,或者一缕轻烟,穿过熟悉的街道,掠过陌生的巷角。
没有了肉身的重量,我可以任意地飞翔,观察着这个曾经令我欢笑、哭泣、绝望的世界。
罗薇,我的好友,在经历过那段波折之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她换了一份工作,搬到了一个宁静的街区,那里有开满鲜花的庭院和悠闲漫步的邻居。
我看着她在一次偶然的聚会上遇到了那个对的人,他们相爱,并最终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婚礼的那天,我默默地站在教堂的最后一排,目送着她穿过拱门,面带微笑,手握着幸福。
虽然我无法参与她的喜悦,但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此时的我,已是另一个世界的观察者。
多年后,齐衍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深深的忏悔走出了监狱的铁门。
他仿佛老了许多,曾经的锋芒和桀骜不驯都被岁月磨平。他来到我的墓前,放下了一束鲜花,低声说着我听不见的话语。
我知道那是他的忏悔,他的释怀,也是他内心的枷锁。
而叶臻,这个曾经在我们的生活中掀起波澜的女人,她依旧活在对齐衍的执念中。
当齐衍找到她时,她以为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但她错了。
他用设计好的计谋结束了叶臻的生命,她的惊叫声被海浪吞没。然后,齐衍跟随着她的踪迹,投入到了那片冰冷的大海。
我在远方看着这一切,有些悲哀地笑了。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年少时候的誓言啊,总是这么美,不愿意相信那只是梦幻的泡影。
直到谎言被戳破,落到如此的境地。但已经这样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想,我终于能释然了。
我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越来越模糊,我的影子渐渐消散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14(番外)
当我从黑暗中苏醒,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困束于世的凡人。
在变成灵魂体的第一刻,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安怡了。
我想要追上前去,告诉她我心中的悔恨与不舍,但脚下如同被渊海吞噬。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不留下任何痕迹。
那一刻,绝望比死亡更加令人窒息。
在这无尽的徘徊中,我忽然遇到了罗薇。时间似乎对她颇为厚待,她带着微笑,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水灵灵的,眼睛里闪烁着与众不同的光彩,让我不禁想起了她。
我开始相信,那小女孩是她的转世,是她给我的一个机会。
我看着那小女孩从稚嫩的幼童成长为美丽的少女。
我见证了她第一次蹒跚学步,听到了她第一次清脆的笑声。每当她高兴或悲伤,我都想伸出手安慰她,却只能以一种无形的存在停留在她的身边。
我多希望能够真正参与进她的生活,告诉她这些年来的感受,
告诉她我后悔了,我不知好歹,认错了恩人,还害死了爱人。
可我只能以一个幽灵的身份存在。
终于,她也遇到了属于她的真爱,我看着他们的婚礼,看着他们共同筑建的家,看着她的笑容在他的怀抱里绽放。
那是一种撕裂灵魂的痛苦,有时候我都觉得奇怪,都已经死了,我怎么还会感到疼。
那安怡死后的那一个月,看着我和叶臻,该有多痛啊。
就在我以为我要永远用这个方式弥补自己的错误之时,一股扑面而来的冷水唤醒了我。
我呛了一口水,耳边声音模糊,身体被人急促地拖动和搬运。
再次醒来,我的视界变得模糊且窄小。
我躺在白色的床单上,头顶是四角的天花板,床头放着一个心电监护仪声。医生说,我奇迹般地从大海中被渔民救起,但由于缺氧过长,成了植物人。
然而,命运并未因此给予我解脱。
出院后,我被安置在一家看护中心,那里有人定时为我翻身、喂食,我的世界却只剩下了朦胧的光影和断断续续的声音。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病房外轻声笑语。
我一下就认出了这是安怡。
我费尽全力转动僵硬的颈项,透过窗户看见了她。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说说笑笑地走着。
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我所在的房间,表情却忽然变冷了。
那一瞬间,我读懂了她眼中的厌恶,仿佛看到了一个可悲的怪物,一个曾经给她带来无尽痛苦的存在。
那个眼神刺入我心中,比任何锋利的利刃都要痛楚。泪水没由来地涌上了眼眶,沿着苍白的面颊悄无声息地落下。
我曾以为,如果有一天能重生,我会竭尽全力弥补过去的一切,好好爱她、守护她。
然而此时此刻,我连哭泣的权利都无法拥有。
在她幸福的背影消失在我视线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再次陷入了黑暗与寂静。我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湿润着枕边。
我已经失去了追求幸福的资格,甚至连回忆都变得残缺不全。唯有悔恨与痛哭,成为我余生唯一的陪伴。
安怡,对不起......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