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你是当年的那个庸医！”方固笳突然咬牙切齿道。
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匕首才云三怕真的伤到他连忙收了起来，他一脸疑惑地问道：“什么庸医？”
方固笳站起来比他还要高上一个头，这会儿沉着脸竟然真的让人有些害怕。“那个村庄的事情你忘记了吗？我的父亲也染上了疟疾，你给他开了药却怎么都治不好，后来我背着父亲去城外找了另外的大夫看病，结果那大夫说爹爹的病本来可以治好的！都是因为你乱开药又耽搁了时辰，他最后还是离我而去了！你这个庸医，你当年整整害了我们村四百多条人命！”
他揪住才云三的衣领，因为是单手，身子又刚好，他竟然觉得有些吃力，额头上都淌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又是那个村庄……这件事情已经埋在才云三心里很多年了，可这会儿突然又被人拿出来重提，他的心也像是有针在刺一般，难受得紧。
“当年的事情……我真的对不起……”要是他能及时听进去菡莨的建议就好了。要是他细心一点，挽留下菡莨，也许当年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四百多条人命，何其沉重。
方固笳突然松开了手，脸色更苍白了，听到他道歉的话只觉得可笑：“对不起有什么用？可以换回几条人命？害了那么多条人命就算了，你居然拿那么多村民的尸体去做实验……你还是人吗？你为医，可医者仁性呢？”
才云三被说得有些懵，脑子转了好几圈，“停，你说什么？拿村民的尸体做实验？我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情了？当年，就在村里的病情恶化的时候，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方子有问题了，我就拿我小师妹的方子打算去给那些村民重新开药，等我买到那味药回来的时候，村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我还以为……村子传染疟疾的事情被其他村子的人给知道了，把村民转移了地方，另请人救治了，我还在周围村子打听了好久，最后有一个村子里的人告诉我，前阵子确实有些人来来往往的，还抬着一些人……后来我又听说来了个名医，解决了一个村子的疟疾问题……”可为什么他所知道的故事版本和方固笳嘴里的版本不一样？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方固笳冷笑，“你这个借口太蹩脚了！你还想用它骗过我？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下去陪村里的父老乡亲门的！”
“你先告诉我你当年究竟在村子里看到了什么景象，让我明白些。别说让我到时候去陪你的父老乡亲了，就是现在去陪也可以！”他说完后竟然是直直跪了下去。
他为医，前半辈子医德却有失，这是他的错。
看见他神情紧切，话语里颇为诚恳，方固笳的心也有些动摇，“当年的事情你真的不知晓？”
他回到村子里的时候，很多村民都已经死了，脸色蜡黄，还有些人在来来往往搬运着尸体，其中还有人说赶紧抬走，要拿下去做实验。
他唯一能想到与这件事情有关的人就是才云三了，还一度觉得他根本就是个江湖骗子，打着名医的幌子在那里招摇，结果不曾救活一个人。
才云三神情似全然不知此事，“我虽然对待病人不算上心，很少会去帮病人亲自熬药，免费帮别人看病这类事情也过得很少。但我不会拿人的性命去开玩笑，这是我的原则。当年的事情，我自己会去查明真相，还我自己一个清白。”
才云三从地上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云卷云舒，风来风往。耳边恍若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小云，你为什么想要学医啊？”
“苍黎常在念，甘苦一壶悬。自信针砭手，不由生死天。”
三日后，菡莨终于炼出了易容丹来。她小心翼翼把五六颗丹药装在一个小瓷瓶里，问苏宛：“我要去军营送药，你可想和我一起去？”
苏宛摇了摇头：“还是不去了吧。见了面也不能说上些话来，徒增忧思。相见不如怀念呢。我就在府上好好待着，等你回来。明日我们再去抓五锦蛇。”
菡莨看了她一眼，苏宛识大体，是个宁肯委屈了自己也不肯委屈他人的性子。“好，那你在府上等我回来。”菡莨翻身上吗，手握缰绳，眼神凛冽。
“我也跟你一起去吧。”突然有一道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回头看才见是方固笳。
这几日苏宛和他的相处还算愉快，方固笳对自己的态度已经不如第一次那么恶劣了。苏宛也是真的把他当了朋友对待。
这会儿在这里看见他的出现，她也有些诧异。
“我想和你一起去军营。我也想上战场杀敌。”方固笳径直走到菡莨身边，一字一句对她坚定地说道。
“你右手可提不了刀剑，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而且，你父亲是旧臣，你却帮我们对付梁军……不太妥吧？”这种紧要关头，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盘皆输了。
方固笳看了自己的右掌，笑容略带嘲讽，“我右掌虽然没有了，但我还有一颗心，还有左手！男儿当自强，怎么可能在国家危难之际当一只缩头乌龟？我父亲虽是旧臣，但新朝建立，他也明确表达了自己的态度：愿意归顺。现在听闻敌我兵力相差悬殊，我也想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力！”
菡莨也不知道如何劝他，“你的伤还没有好，还是先把伤养好吧……”“求你让我随你一同前去吧！”方固笳恳求道，“我父亲是武将出身，我没有做茶博士之前也是在军营里一步一步凭自己的实力当上了将军的！要不然那日清风公主也不会来找我希望我能投入梁军营下！求你让我一起前去吧！”
“好，你跟我一起来吧。只是到时军营那边要不要你就另当别话了。”菡莨叹了口气，示意旁边还有一匹马。
方固笳虽然缺失了右掌，但上马完全不受此影响，动作干脆利落，看来自己确实无需忧心太过。苏宛站在原地，微笑而言：“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