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威。”之前也和菡莨稍微提到过的，那“苏宛”真实姓名唤绿珠，之前就是威远夫人身边的奴婢。
“可确定？”菡莨谨慎地问道。
“应该没有错。”柯雪肯定道，“我等一会儿去看一下白姑娘。你在气头上，就把药让我端过去吧。”
菡莨应允了，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我等一下亲自下厨做几道小菜吧，你顺便一起端过去。”
“姐姐为什么对此人格外好？”从小到大几回，他还没有见过菡莨为谁下过厨呢。
“我和她姑姑主仆一场，有些旧谊。而且当年她母亲的死，的确和我有关系，就当是为了弥补我犯下的一点过错吧。”菡莨叹了一口气，似乎并不想过多提及此事。
柯雪却惊了，为什么这么多事情他都不曾知道？“怎么还牵涉了一条命呢？”若被苏宛知道了恐怕苏宛是不会原谅菡莨的吧？
“当年，我被他胁迫。他拿林雯茹和我全家的性命要挟我，逼我帮他做事。而我帮他做的那件事情就是把我自己研制出来的毒药送给了林雯雪。”
“当时她刚生完孩子，气血亏损，我给她开了药方，而后吩咐她的下人熬药也一定要加上毒腥草一味药。这草熬成汤汁后无味无色，纵林雯雪是才云三的弟子，她也没有察觉出来。而且我是她妹妹身边的奴婢，她根本没有想过怀疑我。那药她只服用了短短三日，她就走了。”
第一次见到苏宛面时她就有些心虚了，后来对她的病之所以那么上心，甚至可以为了配种解药接连几天不曾闭眼。都是因为她想弥补自己当年犯下的过错。
柯雪消化着她这话里的意思，表情由一开始的迷惑不解到震惊不可思议到最后的释然，他开口道：“所以之前杨威之所以会找到我也是因为我和姐姐的关系？他知道银雪阁及易容丹的存在也是因为姐姐？”
菡莨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里默默盘算着晚间要做些什么菜肴去给苏宛补身体。
他本大病初愈，又受这般刺激，当然要吃肉……
柯雪咽了咽口水，“那姐姐不怕白姑娘知道此事会责怪你？”苏宛是个特别的人，别人待她三分好她会以七分好去还给别人。她敢爱敢恨，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担心。
菡莨的神情凝了一会儿，“派人把她从清风观劫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过她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了。大不了就是她给我爽快一刀，我也算解脱了。还能下去陪小姐。”如果时间能倒流，她一定不会让当年的事情发生的。
窗户边似隐隐有个人影在晃动，菡莨眼尖发现，立即大喊道：“谁在那里？”
柯雪连忙去窗户边，他朝外面探了头，坐看右看，却没有发现一个人。
菡莨脸色有些难看，刚才那人究竟是谁？又听到了多少的他们的谈话内容？
那一晚，薛邗把半死不活的白晚华丢到雪月楼门口，孙婉第二天前去带人回来的时候，发现她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双手只死死抠着木板。身上的衣衫都是散乱的。
孙婉一下就心软了，她轻轻唤了一声：“华儿？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娘啊。华儿？”
白晚华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朝孙婉脸上狠狠挂了一个耳光，“你不是不在乎我的死活吗？对你来说，你不是要银子就够了吗？我全给你！”她拿下腰间所系着的精美荷包，把里面的银钱一股脑地往孙婉身上倒。
她的双眼通红，死死咬住下唇，双目始终没有聚焦点，整个人死气沉沉的。
孙婉也顾不上捡那些散落的银钱，抱着白晚华哀嚎，“娘也是为你好啊。”白晚华已经到了适嫁的年龄，白晚秋柳蓉先后获罪，白宿又被迫辞官归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晚华就是一个罪臣之女啊。
她这身份，不可能嫁给什么官宦人家子弟的。可是孙婉也不甘心，就这样让白晚华嫁给那些粗俗下人。
她抱着白晚华大哭，而白晚华却无动于衷。她很想告诉孙婉自己所受的屈辱，很想告诉她，在今日早上她看见苏宛了，她穿着艳丽，妆容齐整，从那马车上下来，就像是从画中走下来一般。
她那么好命，从乡下回来后还漂亮地翻了身，嫁给了兖王。而她就以那么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给了自己最不需要的怜悯目光和刚才那一荷包的银子。
她的窘迫、她的难堪，最不希望被看到的人就是苏宛！却偏偏她又以这样态势出现在自己面前，在她最落魄的时候。
还有在百花宴上那次，她帮柳华说话故意让自己出丑；之前孙婉带着她去大闹王府，却被苏宛带到了苏家……
她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她是高高在上了，可为什么要把尊贵建立在她的卑贱上？
白晚华只觉得心里异常难受，可是眼泪都在昨天晚上流尽了。能不能嫁给韩琦她不知道，她只希望自己现在能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想起昨晚的一点一滴！
一双皂靴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在她眼前轻晃了晃，“三姑娘，我们又见面了？只是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可是经历了什么事情？还有，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来人的嗓音干净，带着少年特有的爽朗。他的话音里带了探究和几分微弱的关心。
那双手曾把她从泥泞中拉上来，现在也再度出现在她面前。而白晚华没来由觉得恐慌，身体不断往后蜷缩着。此时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偏偏是他？白晚华愤恨地想道。
慕容泽只是从此经过，看她哭得可怜，又想起自己曾经和她有过几面之缘，所以上前关心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想到白晚华突然推开了他的手，捂着脸跑了出去。
孙婉原本坐在石阶上，脸上涕泪未干，看见白晚华跑开了，怕她出什么意外连忙去把她追回来。
阿陆觉得这些人真实不可理喻，问自家主子，“公子，你没有被伤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