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孙子候还忍不住小声问道:“要不咱们回去找他们吧,给他们车钱,让开拖拉机的,把我们也捎回去。”
“是个好想法,不过晚了。”苏宛摊摊手,指着这一望无际的小山头说道:“你还记得他们在哪个山头吗?”
孙子候撅撅嘴,一阵无语。
不过他们还是趁着夕阳未尽,带着东西努力往山下走去。
左拐右拐,总算看见了一条不算宽的泥土路,就是那种走多了之后压成的路,苏宛心里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她认得那条路,那是他们摘麻椒的时候,拖拉机载着他们走过的路。
只是现在天色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应该已经到了八九点钟,拖拉机肯定已经带着人都回家了。
两个人没办法,只好筋疲力尽的靠着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
现在他们用又饿又渴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苏宛,我记得再往前走一段路,有一条溪流,是改了山上的水道浇树用的,要不咱们再摸黑往前走走吧!”孙子候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大半,说出的话也略有些沙哑。
“好!”苏宛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挣扎着就要站起来继续走,可是那瘦削的小身板晃了晃,差点栽倒在石头上。
不比孙子候是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她辛苦劳作了一天,又一口水都没喝,翻了好几个山头,感觉自己已经到了坚持不下去的程度了。
孙子候一把扶住苏宛,将自己身上的背篓给解了下来,和苏宛的一起放在石头旁边,道:“我背你去,这些东西就先放在这儿吧,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的命重要!”
“嗯。”苏宛努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以缓解干涩沙哑的喉咙,因为说话而带来的疼痛,正一寸一寸的侵蚀着她的意志,她真的很渴很热。
可是她感觉自己全身的水分都已经蒸发的差不多了,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分泌出多少唾液。
两人摸黑把东西放好,孙子候还蒿了两把野草,把他们两个的篓子给盖了一下。
苏宛突然看见,远处有一束光照从半天空中闪过,虽然只是晃动了一下,就没了,看起来像极了有人拿着手电筒乱晃,但是那光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她出现了幻觉。
突然想起,以前自己都喜欢在这个时候,出去捉知了猴换钱的,这儿一定也有人跟她一样,喜欢干类似的事情,只要找到那人,不管晚上能不能回家,最起码不至于露宿荒山野岭。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拽了拽孙子候的衣袖,小声说道:“你看远处,是不是有人?”
孙子候循着她的声音看去,果然又看见了光束,当下也兴奋起来了,高兴的弯了弯嘴角:“看他们正在向这边驶来呢,咱们在这儿等着就可以了。”
“驶来。”苏宛一愣,看见那光束离自己,比刚才已经近了许多,这才反应过来,孙子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人,是开着车往这边走的,换句话说,深更半夜在这荒山野岭里开着车,就不像是来摸知了猴的了。
九零年代初期不比三四十年之后,那时候,一块钱的购买力相当于后来的十块钱,而几万块的车,也是实打实的用钱给摞起来的,只属于富人的交通工具,毫不客气的说,能开得起车的人,都不会为了几只几毛钱的知了猴,不远万里专门来深山里捉。
看着那车转过弯来,已经远远看见了一点零星的光,孙子候刚要振臂大呼,却被苏宛一把捂住了嘴,并且拽着他们的篓子,飞快的躲到了大石头后面。
孙子候不解,却也没有逆着苏宛的意思,只是那询问的语气里满是疑惑:“为什么把我拉后面藏起来?”
“因为……”我上一次见人在荒山野岭里,开着车赶夜路,是张金鑫和张红莲干不法事情的时候。
不过,苏宛咬了咬牙,到底没把后面一句话说出来,她曾经有过那样的遭遇,虽然到最后也没怎么样,但毕竟是不光彩的回忆,她不想让她爱的人知道这些。
她弯了弯满是干皮儿的嘴唇,无力的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谁知道他们大半夜的,在荒山野岭偷偷摸摸的赶路,会不会是什么坏人。”
“你这么一说,还蛮有道理的。”孙子候失笑,悄悄对苏宛伸了个大拇指。
然后就闭上了嘴巴,因为那辆车子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而就在靠近这块石头的时候,那辆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一个陌生男人伸出头来,向外张望了两下,疑惑的说道:“真是邪门儿了,刚才在远处,我好像看到这个石头上面站着个人,朝我挥手呢,怎么现在不见了。”
而另一个男人用颤颤巍巍的声音答道:“不会是,不会是闹鬼吧?都说这亏心事做多了,是要……”
“我呸,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吗?富贵险中求,你不努力拼上一把,搏上自己的命,能轻易得到好东西吗?”
“可是……”那男人还想再辩驳两句,就听见车后座上一个带着哭腔的男孩怯生生的说道:“我想上厕所。”
“把车窗摇下来,向外解决就是,你可是被我们绑架的,还想让我们跟个大少爷似的伺候着你,给你把屎把尿?”那男人不耐烦的呵斥了两句,就继续开车走了。
只留下了一脸庆幸的孙子候,和已经吓得魂飞魄散,面无血色的苏宛。
眼瞅着那车终于走远了,苏宛这才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整个瘫软在了孙子候的身上,孙子候以为她这是累极了,伸手将她拥入怀里,默默安抚着,却听见她有些发抖的声音在自己怀里响起:“快,马上回去报警!”
“怎么回事这是?”
孙子候不解,刚才那两个人听起来凶神恶煞的,不像好人,好像还绑架了一个小男孩,可是苏宛这紧张,有些过头了啊,路见不平,举手之劳是应该的,但是,这般紧张就不应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