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城昃吃了两口就摔下了筷子,“这真的是人吃的饭菜吗?这青菜连点油都不多!我们吃这样的饭菜也就算了,怎么能让王爷您和太子也吃这样粗鄙的饭食啊。”
成贤也有些看不过眼,“在李府这李漾还肯好吃好喝地供着我们,结果我们来到军营就拿这些饭食来糊弄我们,这人究竟是什么心思?我寻思着,青州现在也不至于像江宁那般什么都短缺吧?”
非凡让他们两坐下来好好吃饭,心里倒是没有什么怨怼,“全军营上下吃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大家都不曾开口抱怨过你们嘀咕些什么?况且青州的情况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恶劣许多。上半年青州刚发了水患,许多百姓颗粒无收,房屋也被冲垮了;下半年又受江宁战争的影响,百姓也逃走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非凡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徐毅对自己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神情,那种恨意,还有那种……无能为力。
“那为什么李家还能天天吃上大鱼大肉?”城昃有些不解道。
“因为李漾是太守,想搜刮一些民膏民脂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听闻他的舅舅和当今丞相有些关系。”到底不是在王府里,隔墙有耳,非凡说话多是点到即止。
正说话间徐毅就已经在外面叫唤了几声,询问是否可以进来。非凡看了看容介,而后者稍微点了点头,非凡便温声道:“进来吧。”
徐毅手上拿着两小碗鸡肉进来了,看见他们也正好在吃饭,而且碗里除了绿得过分的青菜外再无他物时他居然嘿嘿嘿笑了几声:“还好我没有来迟。我舅舅说这军营里的饭菜你们可能吃不习惯,特意批准我去打了两只野鸡回来。”
城昃先闻着了那肉香,鼻子动了动,再抬头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他拿来的那两碗鸡肉,似有些不屑道:“你打了两大只野鸡回来,就只给我们送来了这两小碗的鸡肉?难不成剩下的鸡肉被你一人独吞了?”
徐毅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原因,他梗着脖子硬邦邦地道:“你们爱吃就吃,不吃拉倒!还有那两只野鸡是我还不容易打到的,军营里的士兵都有大半个月没有开过荤了,鸡肉怎么能不分给大伙一起吃?给你们端来的这两碗鸡肉,还都是鸡腿鸡翅膀鸡身上肉最多的部分呢!你们却这样污蔑我!我舅舅还让我给你们来送鸡肉,我呸!”
他把那两碗鸡肉留在桌子上,气愤得转身就走。亏得他舅舅还说非凡是什么正人君子,这些天又一直为战事忧虑着,该好好吃些肉补补身体了。但按照他身边刚才那小厮所言,他倒宁愿把鸡肉全分给军营里的士兵吃也不想让他们染指!
容介不紧不慢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开口轻声地说道:“出门在外,一忌钱财外露,二忌口无遮拦。城昃,你这脾性该好好改改了。你跟随你家王爷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让你给王爷添乱的。”
城昃憋着话在自己心里,却不敢在此刻说出一句来。他跟在非凡身边那么久了,知晓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就是面上对他们严厉了些罢了。但是他也真的没有想过要给非凡拖后腿。
看着他低垂着自己的小脑袋、差点就要把脑袋埋在土里的样子,非凡轻笑了一声:“无妨。”他端了桌上的一碗鸡肉走,饭却是不吃了,径直往外面走去。
梁军帐营内。清风正和昆贺商量部署,清柘前来禀报消息,“公主,昨晚他们已经撤走了第四批城民了,而且听闻敌军内讧不止,前有徐毅深夜罚跪一事,今晚又传出军营里因为一点鸡肉有官员吵得不可开交的事情,看来确实是内讧不假了。我们若是能选择一个好时机前去偷袭,青州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了。”
清风没有说话,似在细细思量着什么。自京城里那几位大人物来了之后,这李漾的举动也愈发奇怪,除了护送老弱百姓出城却是再没有了其他之举,难道他们真的要弃青州于不顾?
可容骁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江宁败战在前,若青州再度失手,这次作战的官员恐怕脑袋都不保了吧?又怎么会如此消极备战?
这其中一定有诈。既然敌军想要以静制动,那他们也静观其变好了,待寻找到敌军的破绽,到时再一举歼灭他们。
清柘见清风并不说话,心里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觉得公主太谨慎了,这青州本就唾手可得了,她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也顾虑,那也有所顾虑。军营上下多少都有些不满了,这么干耗着下去可不是一个办法啊!
“昆将军,你觉得呢?”清风将地形图卷起,问昆贺道。
昆贺非一介莽夫,粗中有细,也觉得李漾他们此举太奇怪了,“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他言简意赅地说道。
难得两人立场相同,清风和他相顾一笑,继而吩咐清柘道:“明日你去把韩烈请来,我有话和他说。”
清柘手握着剑,一身军装,英姿飒爽。可却是心有些不甘,她是将门之女,当年大大小小作战了那么多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打过那么窝囊的战。
但是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有幸留在清风身边做个侍女,这些大事哪有她说话的份?
“是。”她不情不愿的说道,转而掀帘出去。
“韩烈此人可信?他可和当今丞相有联系,若他是韩琦那边的人,我们轻信损失可就大了。”对于韩烈这人昆贺并不放心。
梁军多旧党,皆是当年在朝堂之上对大梁忠心耿耿的臣子,也有几个将军的旧部还愿意听他们调遣,未归顺大夏。这是他们的保命符了。若因一人而误了他们的大事……
清风递了一盏茶给他润喉,“他已经给我们送了那么多次的粮食了,你可从他身上观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是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