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裕贞席地而坐，一袭白袍陈在木色的地板上，头顶是一片鲜红，一红一百一木，浑然一体，衬得他说不出的清朗俊秀，清风道骨。
九儿，若他日我先你一步去了，也只愿以我白骨做簪，抚你三千青丝，看你朗月星眉。
让锦绣给他拿了一壶酒来，又拿了一只杯子来，周裕贞盘腿坐在地上小酌着看那池里锦鲮跳跃。
老夫人处无非就是听戏喝茶逛园子，苏若雪觉得无趣就找借口回来了，看看周裕贞怎么样了，要是出了事她还是不能承担的。
她不知道的事，这只是她给自己的借口，她无非就是想见他了而已。
进了东厢房，微风乍起，吹起他的头发，留给苏若雪一个清秀的背影。
一袭白袍随意的披落在地上，有几瓣鲜红的花瓣落在肩上，一个男的竟有这样的清秀美丽。
苏若雪就在他身后怔怔的站着，周裕贞突然回过头来看她。
眸中流露着万种意味，眉眼灿若星河，侧着身子见了苏若雪先是一愣，又在嘴角绽开一朵花来。
有些微醺的喃喃道。
“九儿。”
苏若雪走过去，拍了拍他肩上的落花道。
“怎么在这喝酒，伤还没好。”
周裕贞微醺的眉眼都软了几分，透着说不尽的温柔，笑吟吟的看着她。
“我是在这等你呢。”
被他这个柔软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苏若雪觉得心里有什么慢慢沉下去。
周裕贞伸出手去轻轻抚着苏若雪的脸，苏若雪知道他醉了也不与他计较，轻声软语的哄着说。
“进屋去好不好，你手上还有伤，若是再冻坏了就不好了。”
周裕贞摇摇头顺势倚在苏若雪肩头。
苏若雪突然就愣住了，张了张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手就愣愣的杵在半空。
“九儿”
周裕贞喃喃的喊着她，她才回过神来，鼻头却是酸酸的，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会是怎样的结局，她不知道，对她来说，生死都不是结局，她也确确实实经历过生死，心未安便都不是结局。
她侧着身子看着周裕贞清秀的侧脸，苏若雪不由得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似莫舟又不像莫舟的脸。
大约是在这坐得久了些，又吹了风，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温度了，冰冰凉凉的。
可是她的手却在颤抖着，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缘由的颤抖着。
两人就这样坐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层掩盖阳光，不一会儿竟飘起了点点雪花。
周裕贞靠在她肩上睡去了，她也挪不动，就那样坐着，仰起头看满天落雪。
一点一滴的落在脸上，沁人心脾的凉，又在脸上化作一点冰凉。
锦绣见周裕贞和苏若雪在地上坐着，又下着雪，就拿了伞过来给苏若雪撑着。
见锦绣整个人都在淋着雪，苏若雪也过意不去就道。
“锦绣，给我吧。”
锦绣把伞递给了苏若雪神色有些担忧的问。
“小姐，您和殿下在这坐着会不会受凉了？”
苏若雪对锦绣笑笑道。
“放心吧，不会的，这下面是温泉水，这地板是暖和的，你别担心，只是他方才喝了酒，有些醉了，让他在这睡会儿我再把他叫醒。”
“你去屋里拿件衣裳出来吧。”
缈云馆里就剩下苏若雪和锦绣两个人，周裕贞手上有伤，两个人笨手笨脚的，要是碰了他的伤口也不好，苏若雪只能在这坐着让他睡一会儿。
锦绣拿了衣裳出来给周裕贞披上就下去了。
苏若雪撑着伞听着寒风瑟瑟，恍然间记起那些前尘旧事，恍若一场梦，又觉得自己现在所处的是一场梦。
真真假假自己也都不明了了，记忆都斑驳了，零零碎碎的拼成两段。“周裕贞，你是谁，你是莫舟吗？那莫舟又是谁，我又是谁，我是苏若雪还是南栀？”
苏若雪看着远处的落雪淡淡的说，眸里是掩不住的神伤，卷翘的睫毛之下的失落神色让人心疼。
也不知道周裕贞是否能听得到，苏若雪也只是喃喃的说着，似乎是对他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话语里是无尽的伤感，眼底眸间都是，被清冷的风吹落了一地，不知所踪。
“可惜阿，这一生寥寥，留不住所爱之人，竟连这落雪也只是掌中水。”
苏若雪伸出手，让落雪落在手上，在掌心化成一摊雪水，顺着指缝流下来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心底却已潮湿一片。
不知坐了多久，地上已经薄薄的积了一层雪，苏若雪见时候也不早了，宴席怕是要开始了。
周裕贞可以不去，自己已经帮他扯过谎了，可是自己不去就是不给六姨娘面子了。
听说了晚些时候还有从外地请来的戏班子，一众人聚在一起，老夫人难免要问到她。
轻轻的拍了拍周裕贞的肩头他就慢慢睁开眼睛了，看见苏若雪时就对着她笑了一下。
竟让她觉得很暖心，掩住了脸上的神色淡淡道。
“你是没睡着吧，白白让你靠了我这么久，不然怎么一叫就醒了。”
周裕贞起身笑起来。
“本来也是要醒的了。”
苏若雪不屑的看他一眼道。
“这是什么酒量，喝那么一点酒就醉了。”
周裕贞只笑道。
“是白林刚刚给我服的药加大了酒劲，我也只喝了一点点来暖身子的，竟醉了。”
苏若雪贼兮兮的奸笑着问。
“你不担心你对我说了什么重要的秘密吗？”
周裕贞毫不在意的站起来拍拍衣裳道。
“不担心。”
苏若雪觉得无趣的撇撇嘴，本来想让他紧张一下的，倒是没成功，真是个无趣的人。
“你不去赴宴吗？再不去可是晚了。”
“去阿，刚刚不是你没醒嘛，总不能让你就躺在这睡着吧，现在要去了，你在这留着吧，我让锦绣给你送吃的回来。”
“我也要去，我已经在这待了一天了。”
“可是......”
苏若雪还想说什么，周裕贞已经朝前走了，懒懒的朝她喊。
“快点跟上来。”
也只好随他去了，撑着伞连忙追了上去。
周裕贞个高，苏若雪给他撑伞要把伞高高举着，看着她吃力的样子周裕贞不动声色的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接过了她手里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