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自己丑陋不堪，一张脸密布了粗大的青黑血脉，看起来就像是有蚯蚓在脸上不断蠕动一般。她看着胃里突然翻涌上一阵恶心。
菡莨想安慰她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她知道，对一个女子来说，样貌是第一重要的。苏宛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可她在意自己在非凡心里的形象。
她叹了一口气，回答刚才苏宛问她的那个问题：“一个时辰。”五锦蛇蛇芯处汇了许多毒素，这毒性猛烈，她的易容丹最多只能支持一个时辰。
苏宛把镜子丢回枕头底下，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柯雪再来找菡莨是三天后了。“姐姐，查出来了。”他找到菡莨的时候她正在药庐里熬着草药，案边还摆有好几本诗书。
她眼下还带有一圈浅浅的青黑色，也许是这几日没有怎么休息。
“查到什么了？”菡莨头也没有抬，继续问道。
“南穆安插在非凡身边的那个女子是谁了。”他花费了一番心思去查，本来毫无线索，但他见到了一个人。
他是风月楼明面的管事，就在前几天晚上，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
待他拿下自己头上的毡帽时，柯雪差点没有大呼出声。
这竟然是杨威！他以为他早死了！杨家被抄斩，女眷都充了宫，杨从等人也早离开了京城。可原来阳痿并没有死。
杨威看着他的神色，颇为满意他的答案，他有意与柯雪合作，实际上却是把他的管事职位要了回去，例外他希望有机会能与银雪阁合作。
他自言，阁主医术了得，当年善毒的名声他一直都是念念不忘呢。
只能说银雪阁已经被杨威暗中盯上了。他们这次会晤，柯雪并非一无所得。
他曾经问过杨威想要他们银雪阁帮他达成什么目的，除了易容丹一事外杨威还希望能除去非凡。
柯雪假装惊讶，“可是四王爷势力过大，恐怕对付他……”
“放心，我早安排了一个细作在他身边。”杨威却是这样回答他的。
菡莨听了柯雪的简单复述事情的经过后，停止了继续舂药的动作，“你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吗？”
柯雪脸上浮现疑惑神情。
“你看，他深夜到访，之前遮得严严实实的，可见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可是在见了你后却露出自己的面容，这倒是有意让你知晓他的身份。但仅仅只是为了合作这么简单吗？”
“另者，风月楼本来就是杨威名下的产业，可“杨威”这人在京城中早已经是死人了。若不暴露他还活着一事，他根本不应该这个时候更换你管事职位。”
“第三，他又是如何得知银雪阁的事情和易容丹的来历？为什么又会那么轻松地告诉你他的计划？杨威是一个警惕心极强的人，这件事情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如此一说，这件事情确实是漏洞百出。柯雪心下懊悔，是自己大意了。
而杨威此举，恐怕不会只是想简单试探他们那么简单。那他又还会有什么目的？
菡莨皱眉，“你说你查到了那细作的身份，你也大概跟我说说。”
“那人是之前柳蓉夫人的婢女，名唤绿珠。”只是这杨威找他找得蹊跷，只怕自己查到的消息大多不实。
“小晚和我说过她与那人交过手，身手与她不相上下，招式狠辣。只怕非等闲之辈。现在我最怕地就是那五皇子和粱党勾结起来，到时候，可不就是取四皇子的性命那么简单了。”
柯雪年纪尚小，做事难免欠缺考虑，此刻虽不解菡莨话里究竟有何深意，但也知道从今后做事起万事都要小心些。
“这蛇毒还没有解吗？”柯雪看见她继续低头舂草药，问道。
提及此事，菡莨愈发烦心了。“我翻了许多医书，上面都极少提到五锦蛇一类。更别说相类似的医例了。”自从上次苏宛询问过易容丹的事情，她就改变了自己做事惯有的散漫态度，开始认真想解药的事情了。
可现在三天过去了，都无果。
“对了，三日后就是凌国三王子与端成郡主大婚之日。你把这个消息告诉苏宛，如果她想要易容丹的话，就给她吧。”菡莨的话顿了一下，没有把后句话也说下去。
倒是柯雪有些震惊，这易容丹虽然是菡莨研制出的，但他从未见过她给过银雪阁之外的人服用。
看来菡莨对苏宛是动了真心，想要待她好的。
柯雪依言把药和话都送了去，比起自己初次见到苏宛的时候，现在的她安静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脸的缘故，她没有请他进去，但颇为诚恳地和他道了谢。
回屋后，她攥着药瓶，站在窗边，看着窗外大雪纷纷扬扬。
宴景桓奉旨前往江宁，这半个月来也不见呈上什么消息。也不知道江宁一带战事如何。皇上有些心急，但好歹眼下有门亲事，刚好驱散了些这皇宫里一直笼罩的阴云。
事关两国交好，这婚宴办得盛大，皇宫里被悉心装扮过，挂了彩带的梅树、贴了囍字的窗子……无不彰显出几分喜庆来。
柳香蓉一早就被送进了宫，婚服是淑妃替她准备的，此刻她在帮柳香蓉梳头发。
柳香蓉忙说：“不用。不用麻烦淑妃娘娘了。我自己来也是可以的。”她虽是名义上的郡主，但这一个月来淑妃并不怎么和她亲近，自己即将出嫁了，还是少惹些是非比较好。
淑妃笑了笑，把她按在椅子上，“不用拘谨。今日是你的重要日子，本宫好歹也是名义上的你的养母，帮你梳个头发还不逾矩。”
“我知道，你是希望此刻你的生母能在场。可你毕竟现在是郡主，这些礼数要周全。”淑妃笑着宽慰她道，她的样子温和。这一点倒是之前柳香蓉没有想过的，之前原本想着淑妃是五皇子的生母，五皇子心狠手辣，淑妃应是……却不承想她会是这样的妇人。
吉时已到，新人拜了天地与高堂，而皇上看着这对新人，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也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