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思思的眼中闪过一丝庆幸，我能够大致猜测到她的内心想法。
她这次前来，无非是想试探我对楚妍的真实态度。在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正准备转身离开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我轻声提醒她：“如果你想要为楚叔出一口气，那也无妨，只是请你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楚思思的脚步微微一顿，她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中夹杂着几分惊讶和疑惑。
随后，她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果然，苏晨哥哥最疼我了。”
她刚走，张义就又进来了。
他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问道：“老大，你们家现在是在搞什么封建制度复辟吗？”
他接着说：“新科技时代还要让人趴在地上擦地板？”
我揉了揉太阳穴，解释道：“吸尘器的声音太大了，我妈神经衰弱。”
张义耸了耸肩，似乎对我的解释并不以为然：“得了，我都看出来了，你们就是在刻意为难她。”
“楚思思和阿姨的恨意我能够理解，但是你为什么都不拦着一点？”张义显然对我的做法感到不解。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地回答：“我脑袋里这个肿瘤，随时都有可能出事，我不想给她一些虚无的希望。”
我翻开了一旁的日记，张义也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等着我看完。
这本子与其说是日记，不如说是一个医生对于自己职业誓言地忏悔。
似乎离开了中心医院的日子每一天她都过得不好。
但是日记里并没有提到她到底是不是因为给楚妍做了不该做的手术。
我快速浏览了一遍将它递给了张义：“好像没有什么有价值的。”
张义也快速翻看了一遍，最后左翻右看，摸了摸日记本的书脊处：“你觉不觉得这个本子有点奇怪？”
“怎么了？”我凑了过去。
他立刻将本子放再了桌面上，然后伸手抚摸了上去：“这个装线处，明显被拆开过，然后又重新装订的。”
张义皱起眉头，目光在我和日记本之间徘徊：“而且这个线也比原来的痕迹厚太多了，这样也太浪费纸张了。”
“里面一定有什么。”我边说边拿出了书桌上的拆信刀。
我一刀一刀割开装订线，拆开之后，我们发现了几页被精心隐藏的纸张。
上面记录的，竟是那场手术的详细过程，以及她心中的挣扎与后悔。
原来，她真的收了钱，在伪造手术同意书的情况下，做了手术。
她甚至将那个收下的支票都收了起来，钱一份都没有花。
我展开支票，目光定定地看着支票的右上角用铅笔画的符号，久久愣神。
张义不知道我在看什么，探头过来：“恩？五百万，不是小数目阿。”
我自嘲一笑：“可是，我的女儿怎么就只值这五百万……”
我的泪珠不自觉滑落，伸手擦去，却越擦越多。
张义有些不忍心，伸手就要来抽我手里的支票，我却躲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我帮你查下这户头，总能查到幕后黑手的。”
我将支票重新叠起来，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知道是谁了。”
张义看着我这模样，也不忍心再追问，只是有些担忧地看向我，然后说：“那你好好休息，还生病呢，别太激动。”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然后缓缓地将支票放回了日记本中。
张义见状，默默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在我身边。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回荡着那个手术的细节，以及医生的忏悔。
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奈。
我明白，无论我如何愤怒，都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
我睁开眼睛，看着张义，声音有些沙哑：“张义，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张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好吧，老大，你好好休息，有事随时叫我。”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轻轻地带上了门。
只是我还没有一个人待多久，就听见了屋外有不寻常的动静。
我打开房门，就听见了责骂声：“你这人怎么笨手笨脚的，擦个花瓶都不会，还好这不是古董。”
我听出来了，声音是小唐的，就是那个我妈找来贴身照顾我的小姑娘。
在这个家，她倒一直都懂规矩，如今能让她如此训斥的，估计就是来这个家的新人了。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开门走了下去，她们其实动静不小，但是我妈和楚思思都没有动静，估计也觉得楚妍被一个不懂事的小女佣欺负能让她们更解气吧。
走下去，我看见小唐正对着楚妍指指点点。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楚妍，其实她眼底没有一丝怯懦，她只是知道如今的这个局面，是家里众多人都愿意看见的。
所以她也就耐着性子，站在那里听着一个小姑娘耳提面命。
眼里没有不甘也没有愤怒，更没有沮丧。
她就像在做一个平常的工作，只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才收了点眼里的锐气，让自己看起来更毕恭毕敬。
我突然觉得她这样演着有些好笑。
于是开口：“怎么了？”
小唐一见我，立刻收起了责备的语气，换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苏先生，您怎么下来了？我只是在教楚妍一些家务活。”
楚妍也转过身来，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但还是尽量保持语气的平静：“小唐，你先去忙别的吧，我来教楚妍。”
小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走近楚妍，轻声问道：“你真的愿意这样被人使唤吗？”
楚妍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我明白自己的处境，我愿意接受任何能够让我留下来的安排。”
“其实没必要，你应该是知道的，我们是没有办法有以后的，我的爱意早就被你消磨掉了，那些纠缠的时光，都是一些习惯性的余震，和爱意毫无关系。”
“我知道，”楚妍低着头，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楚，“但是你知道我的，我想要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