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多半已经疯了。
“好人？”紫菘笑了，她可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说她。
“你喜欢我？”她挑起男人的下巴，逼迫他和自己直视。
“云长松，你喜欢我。”她像是陈述事实般说出了这句话，根本没给他回应的机会。
“我...”男人的脸颊变得通红。
“云长松，我不喜欢你。”她收回自己的手，眼眸中布满了冰霜。
“我喜欢紫姑娘...就够了...”
他这么个卑贱的奴仆，怎么配得上她呢？
“你喜欢我，为什么不和我睡觉？”
紫菘有些奇怪，外面那些男人，口口声声说爱她，非她不可，就是想和她睡觉。
为什么云长松一直不和她睡觉，连她碰一下都不让。
“紫姑娘身子高贵，不是长松这等卑贱之人能碰的。长松喜欢姑娘，自然不该误了姑娘。”男人眼神尤其认真，一字一句，像是鼓足了勇气。
紫菘笑了两声，高贵？
她高贵吗？
她这一生...杀戮重重...
紫菘可不是个好姑娘。
“我说我想要你，你答不答应？”
她的语气带着试探，他要是应了，她就杀了他。
“紫姑娘不喜欢我，又何必这般说？我没有所求，我的生命有限，在活着的时候多看你两眼便满足了。”
云长松垂下头，掩去眼中的悲伤。
紫菘伸手拂过他的脸颊，逼迫他抬起头来，却看见了他湿润的眼眶。
“你在哭？你为什么要哭？”
她一生从未落泪，也不知道落泪是什么滋味。
“是喜的。”
他既然表明了心思，哪怕知道自己高攀不上，也是满了自己一桩心愿。
“云长松，爱不值钱，有很多人说爱我，但都死在我的手里。”
她擦去男人眼角滑落的泪珠，继续说道。
“他们的血跟他们这个人一样恶臭不堪，令人作呕，但我为了活，不得不吸食他们的血液。”
女人的声音很冷，比寒冷的冬天还要冷。
“一千年前，我刚刚化形，遇见了一个人族。他对我很好，带我回家，给我买最漂亮的衣裳...”
紫菘貌似又回到了她初临人世的那几年，那个人族叫什么名字，她都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他给她买了很多衣裳，他给她取名叫紫菘，说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
“后来，他骗我说，来年梨花开的季节，就娶我...我那时候以为，他说这些，是真的要和我过一辈子...”
那个人族长得好看，但修炼天赋有限。
她是被上天点化的石头，修为天赋颇高，为了和他相守，拔山涉海，好几次差点没命，为他取来了洗髓伐骨的神药。
他修为上升，外出游学，和一个女子一见钟情。
“我甚至不求他只有我...我是石头，我这一生本该没有爱，是他让我生出了欲。”
紫菘抚摸着自己的右脸，眼中无光。
“但是他为了和那个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布下天罗地网，将我生剥，想让我死无葬生之地...”
她运气好，没死...
“后来我复生后，遇见一个老头，他折磨我，吃我的血肉，将我当做炉鼎...”
她闭上眼，那些记忆太遥远了，她都快忘了。
“后来我把老头杀了，把那个人族杀了，把他全家七十二口人杀了个干净！”
突然，紫菘笑了，她笑得很迷人，像栽在死亡之地的血莲一样迷人。
“我杀戮重重，说不定哪天，你也会死在我的手下。”
她伸手沾了一点男人的眼泪，舔了一下，发现是涩的。
真难吃。
为什么要哭呢？哭是最没用的。
“紫姑娘没有错，错的是他们，是他们该死！”
云长松是一个很平凡的人，他这一生命硬克死兄弟姐妹，现在也只是个奴仆，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他没有真理。
他爱上了一个石精，他爱上了紫菘，那紫菘就是他的真理。
“哈哈哈哈...”紫菘苦笑，她被正道之人一直追杀，没有任何人问过她一句为什么...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一千年前，她一定不会跟在那个人族的身后。
可惜...没有如果...
“紫姑娘，天暗了，早些休息吧。”
云长松默默的站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地铺，躺了上去。
“云长松，你不怕哪天我把你杀了吗？”紫菘透过暗暗的烛光看他，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昏黄的意境里，十分柔和。
“我相信紫姑娘不会杀我，如果紫姑娘想对我下手，请不要告诉我。如果可以，下一辈我想早点遇见你。”
他说着，便闭上了双眼，掩去自己眸中的悲色。
紫菘没有再说话。
她靠在床边，就这么坐了一整晚。
云长松也没有睡着，他在心里描摹了紫菘的模样千百遍，祈求上天让他下辈子早点去到她的身边。
还有，不要当奴仆了，奴仆配不上紫姑娘。
应当是一等一的人儿，才勉强配得上。
罢了，上天啊，你一定要派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去到她的身边...
别人都觉得紫菘是妖女，是杀人恶魔，云长松没什么见识，光靠女人那几分无意间流露出的善意，他便觉得，这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紫菘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那些三心二意的男人，错的是那个枉顾生命的老头。
后来又过了两年，云长松跟开了窍似的，一路上升，竟当上了管家的位置。
他将城主哄得唯命是从，把他奉为神明般尊敬。
其中虽有紫菘推波助澜，但是她越来越少言寡语。
曾经的小屋子已经换成了一间独立的大院子，但是两人还是心照不宣的睡在一个房内。
床榻布置得华丽无比，连纱帘都是上好的料子。
紫菘身体泛寒，每日云长松办完事，都会回来替她泡个热水脚。
房内吃的用的，和城主的待遇都有得一拼。
甚至还有一些富家小姐，瞧上了云长松，为他递了书信，都被他一一回绝。
云长松心无旁骛的替她洗着脚，用纱布擦净了上面的水渍，小心翼翼的放入了被褥之中，宛若尊宝。
“云长松，你还喜欢我吗？”
紫菘近些年除开反噬引发的必要嗜血，很少去吸食人血了。
一般都是偷偷跟在云长松的身后，去看他做些什么。
这个人越来越无趣，一些事情她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喜欢，长松对紫姑娘，从一而终。”
云长松大有一条路走到黑的想法，他不后悔，哪怕紫菘永远不会喜欢他。
“你喜欢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碰我，你知道，你碰我，我不会拒绝的。”紫菘的声音带着挑逗，男人这几年像二次发育一般，越来越有味道了。
如果尝试一下，应该很不错。
她现在都是直接吸血，懒得玩那一套了。
不知道怎的，外面那些男人招手就来，她反而没了兴趣。
面前这个，怎么勾怎么引都不上钩，她馋得不行。
“我没有这些想法，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让紫姑娘过上更好的生活。”
男人走到桌旁，熄灭了烛火。
他回到一旁的软榻上，这就是他的床。
鼻尖是属于她的幽香，光是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作者题外话】：晚点改错别字，应该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