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比萧容更知道,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皇宫的时候,是何等的绝望。
她看着晋阳帝,记忆里那个温柔而光芒四射的少年,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高高在上,如同天堑。
她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梦境之中,都在一场斑驳梦境之中。
她知道,最后促成这一切的,不是萧家,是林江初。
萧家早就被楚凌音吓破了胆子了,可是林江初。
那个在满京城明里暗里寻找她踪迹之时,伸出手来的人,为什么也是最后,把她送入皇宫的人。
想到昨夜林江初看着她的眼神,萧容垂眸,怪她,没有察觉这一切。
晋阳帝似乎没有在意萧容的情绪起伏,他说:
“这一切都是萧家做的,你该知道,我想要的,终究会得到的。”
萧容浅笑看着晋阳帝:
“如果你放了我,你才会得到我。”
晋阳帝静静看着萧容,目光带着几分痛苦和隐忍,然后他将萧容揽入怀中低声道:
“我在这里,好冷,容儿,来陪陪我。”
萧容目光波澜不惊,喜悲不存。
萧容轻声问道:
“你会只娶我一个人吗?”
晋阳帝身子微微一僵,然后轻声道:
“我可以只爱你一个人,容儿。”
“这对我不公平,对其他人也不公平,你知道的。”
萧容语气平淡,晋阳帝低头看着萧容,微微一笑:
“可是放你走了,谁来对我公平。”
萧容含笑:
“我不会爱你了。”
晋阳帝瞳孔一缩,然后握着萧容的手:
“别说狠话,我会难过的,容儿。”
萧容沉默不语,晋阳帝笑着靠在萧容肩上:
“多好啊,容儿,皇权在我手,你也在我身边。”
“别骗自己了!”
萧容忽然崩溃一般的推开晋阳帝: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
晋阳帝神色变得冷淡,静静看着萧容,然后笑得如同春风拂面:
“为什么呢?我知道你还爱我,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只要你想,满宫都不会有越过你的人,你会是我最爱的妃子。”
萧容微笑着看着晋阳帝:
“我该谢恩吗?陛下?”
晋阳帝浑身一震,然后哑声看着萧容道:
“别这么和我说话,别这样,容儿,皇宫好冷啊,只有你能让我觉得温暖一些。”
萧容冷笑着看着晋阳帝:
“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你选的高高在上的皇位,陛下,我没有野心,我只想和我爱的人,两个人,永不分离。”
萧容看着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
“不是在这里,不是在华丽的皇宫,不在佳丽如云的后宫,不在争宠之中。”
晋阳帝看着萧容,轻声道:
“陪着我,哪怕你恨我。”
说完,晋阳帝离开了。宫门合上之时,他的神色变得冷硬,在她面前那个露出倔强和不屈神色的人,变成了神情冷淡的天子。
他走下台阶,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然后对旁人道:
“派人调几个懂事的人过来,去请凌音过来陪着她。”
宫人点头,晋阳帝顿了顿,看了一眼宫殿,道:
“封萧容为容妃,居藏云殿。”
宫人一顿,没有说还没有承宠生子不可封妃这样的话,只是点点头恭敬的命人去办了。
云隐如烟,藏云殿,这个温柔到如同天上宫阙的名字,藏着晋阳帝的温柔爱意。
楚凌音听到消息之后,没有直接去藏云殿,而是冲进了晋阳帝的书房,身后的宫人满脸惊惧的跟在楚凌音身后劝说不该这样闯进来。
晋阳帝放下朱笔,看着楚凌音,楚凌音看着晋阳帝:
“为什么?”
晋阳帝看着楚凌音:
“没有为什么。”
楚凌音垂眸道:
“你知道的,她不喜欢皇宫。”
晋阳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楚凌音:
“可是我喜欢她。”
楚凌音抬头看着晋阳帝,然后语气冷漠道:
“你留她在皇宫,她活不久的,你要害死她吗?”
晋阳帝冷嗤一声:
“我在,她就能活。”
楚凌音离开了书房,去了藏云殿,藏云殿内,满殿的宫人,楚凌音皱眉道:
“萧容不喜欢人多,都下去。”
宫人面面相觑,然后楚凌音挑眉道:
“怎么,奉命看着生怕她跑了?”
宫人不敢多说,只能轻声退下,楚凌音匆匆走到内殿,看见萧容静静的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楚凌音心口一酸然后看着萧容道:
“别,别这样。”
萧容回头看着楚凌音:
“是你呀,凌音。”
她露出一个温柔笑意,然后萧容笑着摇摇头道:
“你说,我怎么这么傻呀。”
楚凌音欲言又止,然后哑声道:
“都是我不好。”
当初见到萧容第一面,晋阳帝就告诉楚凌音不要告诉萧容他的真实身份,楚凌音不解,晋阳帝则平静道,他的身份,太多时候都是一道隔阂。
后来,看着他们关系越来越亲密,楚凌音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她想,如果兄长娶了萧容,也好,他能护着萧容一生的。
可是后来,萧容知道了晋阳帝的身份,那个瞬间,楚凌音在萧容眼里看到的是破灭,爱意和未来的破灭,她所爱之人,是她最不愿意爱的人。
萧容逃了,她看着楚凌音,满脸绝望,在那个深夜,萧容在楚凌音怀里,哭到近乎晕厥。
后来,萧容对楚凌音道:
“我不要嫁给他。”
楚凌音点头:
“好,我帮你。”
而现在,他们,却在皇宫相遇,楚凌音满心的愧疚,萧容却笑着对楚凌音道:
“我知道你尽力了,多谢你啊,凌音。”
楚凌音恨恨道:
“你不是在林家,为何萧家还能……”
晋阳帝告诉他是萧家将萧容送进宫的,萧容看着楚凌音的样子,然后垂眸道:
“江初也不能总在府中,被他们寻了空隙。”
楚凌音摇摇头:
“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你。”
萧容笑着对楚凌音道:
“你放心,我知道我在宫里或许会很安全,我有他的宠爱,独一无二的宠爱。”
楚凌音沉默的看着萧容,萧容看着亮着的烛光,微微一笑然后对楚凌音道:
“凌音,你知道我的母亲吗?”
窗外,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