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不仅让夙章愣在原地，江叶一时也无话可说，就连楚樽亦都往那边看了看。
看着夙章不解又带着委屈的样子，夙夜看着他，话都说不明白了：
“你……你是我养大的！”
楚樽亦嘴角抽了抽，干脆偏过头去懒得看了，看着一副少女模样的夙夜对着青年模样的夙章说这句话，他一介凡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叶也是被惊到了，夙夜看着夙章，满脸的失望，她躲了他这么多年，就是不知怎么让夙章接受事实，毕竟她一手将夙章带大，结果呢，夙章这小崽子起的是什么心思。
夙章摸了摸脸，格外的困惑：
“我和你从来都是在一起的，一直相依为命，难道我爱上你，就是错的吗？”
夙夜被他问的噎住，的确如他所言，这千百年来，她把他日日夜夜带在身边，教他法术，昼夜相对，可是……夙夜看着夙章：
“你是没有喜欢过别人，才以为你是喜欢我。”
夙章皱起眉头：
“可是除了你，我看不到别人。”
夙夜带着几分求救意味的看向江叶，江叶揉揉额头，对夙章道：
“你别这样，夙夜魂魄受损，很多事还很迷糊，别刺激她。”
夙章闻言，多了几分慎重，对夙夜道：
“是我不好。”
苏胥对楚樽亦道：
“好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楚樽亦点点头，然后起身准备出门，说实话他一个不过百年寿命的人一听他们这群人开口就是千年他也是很尴尬。
结果楚樽亦刚刚起身，苏胥手指在他脑后轻点，楚樽亦软软倒下去，江叶愣愣看着苏胥的袖手旁观，楚樽亦整个摔在地上。
然后苏胥对夙章道：
“给他找个地方，让他养伤。”
江叶看着苏胥，暗道这个人果然心是黑的，夙章对苏胥还是尊敬的，闻言果然十分听话的拎起楚樽亦随便找了个房间给他扔了进去。总觉得这个晋阳最被王室器重的九皇子好像没什么地位的样子，江叶如此想着，却也没说什么，以她和九皇子的交情，不补刀都不错了。
夙章将楚樽亦随便一扔，然后十分勤快的跑去买了许多好吃的端了进来，夙夜还有些恍惚，看着他做事也没说什么，过了会儿，苏胥对夙章道：
“随我出来。”
夙章看了看夙夜，然后起身跟在苏胥身后，等两个人都出去了，夙夜才有些着急的拉着江叶的手：
“主子！我摊上事了！”
江叶一时无言以对，然后拍拍她的手：
“也不是什么大事。”
夙章人也好看，本事也大，勉勉强强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夙夜却是一脸无措：
“主子，我当时救他，只不过是一时不忍，养他，也不是很用心。早知今日，我就应该再躲远点。”
江叶按着夙夜肩膀，带着几分安抚，然后轻声问道：
“当初之事，你可全记得了。”
夙夜愣了愣，然后点点头：
“一开始模糊，现在十分清晰。”
江叶十分认真的看着夙夜，然后问道：
“你当年为他所有的付出，难道仅仅是看他可怜吗？”
夙夜微微一愣，然后不自觉的看向门外，那一日风云涌动，夙章的父母，是一族之族长，族人都擅长通天之术，可是后来，他们犯了天帝的忌讳，天帝一怒之下派兵诛杀族长满门。
夙夜记得，那天天色阴沉沉的，还有雨，到处都是哀嚎，然后她站在云层中，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彼时她是苏胥手下一员得力干将，这种在天帝看来不过随口一句的小事还轮不到她出手，不过因为他们所居之地里无稷山不远，而无稷山又是苏胥君上十分重视的地方，故而她过来随意看了看。
只这一次，她就看见了，那个被天兵逗弄戏耍的小孩，他们看着这个孩子懵懂恐惧的在亲人尸体中踉跄躲避，哈哈大笑，她抬手，落地将那孩子抱入怀中，看着跪倒在地的天兵，她没说话，只是拈了诀离开了。
这孩子哭的伤心，在她怀里却渐渐不哭了，靠在她肩头睡了过去，到了天界她去求了苏胥，请他救下这个孩子，那一日苏胥看了她许久，询问数次，最后微微皱眉还是同意了。
后来，天帝还是知道了，可是他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个改名为夙章的漏网之鱼生长，直到最后，天帝看着亦化形为青年模样的夙章，笑意吟吟的对着夙夜说出夙章的身世。
那个时候夙夜才知道，想瞒过天帝，是瞒不住的，她跪在金殿外，告诉天帝夙章不知自己身份，不会忤逆天帝，天帝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之上，笑着问她怎么保证，夙夜看着天帝，良久，任天帝为她下了禁咒，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后来，她一次次让夙章为天帝四处征战，甚至有几次若不是和苏胥一同，被苏胥堪堪护住，他都要保不住性命了，看着夙章困惑又伤心的不懂夙夜为什么这样狠心的让他为天帝奔波，夙夜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向天帝恳求，一次又一次的在天帝的暗示下做各种事情，她想着，只要这样，天帝就能相信夙章了，到时候，夙章就不用被天帝怀疑而随时会被诛杀了。
可是她算错了，天帝从来，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忤逆他的人，一次次出生入死，让天帝对成长迅速的夙章更加忌惮了，于是后来，天帝故意让他知道了真相，一时冲动的夙章杀入金殿，被下了禁咒的夙夜不得不受天帝驱使拿到了夙章族人可以帮助他们有通天之能的秘宝，在天帝特意安排之下，夙章以为夙夜不过是利用他得到秘宝，心神不稳之下被天帝命人拿下，夙夜献上秘宝，想救夙章一命。
她那个时候才知道，天帝不会留下夙章一族，可是为了夙章，她愿意试一试，天帝在龙椅上眼神不明的看着她，然后告诉她，如果夙章能挺过四十九道雷劫和三百年寒冰地狱之哭，他就勉强让夙章不死。
那是这位曾经跟在苏胥左右睥睨天下一身傲骨的夙夜，长跪在地，愿受所有劫难，只求保住夙章。
天帝高高在上，眼神冷漠又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