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萦绕而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团扇轻轻摇动，永乐公主半躺在美人榻上，然后带着几分倦怠的听着宫人说着什么。
说到林家大小姐昏迷不醒的时候，永乐睁开双眼，漫不经心道：
“林家？”
宫人讨好道：
“是，听说得了急病，如今不知是……”
另外一位宫人道：
“听说要千日醉做药引，沈将军已经要去往固凤了呢。”
提起固凤，永乐的眼里闪过淡淡的冷光，然后她倦怠的说：
“我累了。”
宫人面面相觑，慕芝语气平静：
“主子累了，你们下去吧，我在这儿伺候就好了。”
宫人们行礼退下，永乐沉默了很久，然后看向慕芝：
“我记得我一路带来的书里，有一本专门写了青峰山和千日醉。”
慕芝颔首：
“是。”
永安和固凤，自百年之前便是劲敌，如果说永安的书籍研究最多的，自然就是固凤了。
永乐眼底闪过一丝幽光，然后对慕芝道：
“你一会儿将这本书送去雅贵妃宫中。”
慕芝沉默了片刻，皱了皱眉：
“主子，我们不直接给沈将军吗？”
永乐微微一笑：
“给雅贵妃。”
慕芝点点头，起身去寻书了，而永乐则慢悠悠的晃着团扇。
永乐恨固凤，这是晋阳帝心知肚明的事，宫里想要瞒着什么，说不上能瞒的一丝风都不透，但至少也不敢人人都当做谈资，能做到如此，想必是晋阳帝默认了这件事宫内人人都可知，既然人人都知道，那她自然要做点什么。
恨固凤自然可以，但是不能失了分寸，将书给了雅贵妃，不过是多了一场交情，可是给了晋阳的将军，就是心怀不轨了。
永乐轻轻垂眸，无妨，她懂什么叫徐徐图之，能依靠晋阳帝就达到目的，何必非要惹的靠山不高兴呢？
永乐似乎是闭目养神一般，而慕芝则亲自将这本书送去了雅贵妃宫中。
恰好，今日楚樽亦也在，雅贵妃命人将书拿了过来，随意翻了两下，然后眸子一凛，楚樽亦有些不解的看着雅贵妃：
“怎么了？”
雅贵妃也立刻明白了为何慕芝送来了这本书，将书递给了楚樽亦：
“我说呢，一本记载青峰山的书，也不至于巴巴的送过来。”
楚樽亦翻开了书低头一看，瞳孔一缩，这的确只是一本记载地理图志的书，可是在青峰山的旁边，详细写了青峰山周围的地理，天文，天青，包括每一个季节，甚至详细到了每一个月份，青峰山的变化，还有周围的环境如果攻打起来应该如何因势利导。
青峰山这一个地点，里面便仔细的罗列了几十页的大大小小的点，这样一本书，如果给了沈树辰，想必会帮他许多。
楚樽亦如此想，然后对雅贵妃道：
“既然如此，这本书我立刻命人快马加鞭送到沈树辰手上。”
雅贵妃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楚樽亦，半晌才缓缓问道：
“我听陛下说，你将自己的暗卫？”
楚樽亦点了点头，雅贵妃闻言看着楚樽亦道：
“此事要隐晦些，不可被人知道了，你近来无事便少出府，免得被人察觉出来了什么。”
楚樽亦闻言，知道雅贵妃是一心为他，于是笑着点了点头：
“是，母妃您放心。”
雅贵妃叹了一口气：
“你们啊，我怎么放心，南歌这孩子，太医怎么说？”
楚樽亦凝重的摇了摇头：
“太医也有些束手无策，既然说出了千日醉，那自然是因为这病他们也摸不着头脑，只能用这样的奇药了。”
雅贵妃叹息了一生：
“多多打听着，这孩子也苦，如今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听说和树辰也要有婚约了，如今这样再生波折，让人如何安心。”
楚樽亦含笑：
“是，母妃您放心，一定都会好的。”
雅贵妃点了点头，然后楚樽亦看着雅贵妃的神色，知道这几日她必然没有好好休息，于是劝道：
“母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雅贵妃微微一笑，然后带着几分怅然道：
“近来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会想到以前的事，陛下听说林江初死在大牢，其实也伤心了一阵。”
楚樽亦再次听雅贵妃提到林江初，微微一皱眉，只听雅贵妃幽幽叹道：
“你啊，自然不知道当年，虽然如今大家气急了骂林江初什么都不是，可是当年，他也是年纪轻轻三元及第的人啊，后来因为拒绝了权臣的招揽，一时有些失意。”
曾经那个风采飞扬惊才绝艳的少年郎，也曾一身傲骨，也曾立在山巅，风吹起他的衣袂，他也曾壮志凌云，要为晋阳开创新的盛世。
上承先贤，下佑苍生。
如果不是他真的一心为国为民，当年的楚辛方高高在上，身边多少能人，为何会对一个被排挤的人如此看好呢？
因为那个时候的林江初，真的光风霁月，真的潇洒倜傥。
所以后来看他一步步走到权臣之路，晋阳帝的心里在想什么呢，在想当年那个因为世家仗势欺人而愤怒的林江初，在想当年那个因为看到流民瘦骨嶙峋而哽咽的林江初，在想当年那个为了晋阳百姓千里奔波数次遇袭的林江初，他是怎么，一步步走到了后来。
往事如昨不可追啊，雅贵妃沉默了半晌，然后看向楚樽亦：
“小九，这世上，初心易得，初衷难守，我盼你无论多久之后，你都只是想要当一个贤明的君主，开创太平盛世，庇护天下百姓。”
楚樽亦慎重的点头：
“我一定会的，母妃，您放心。”
雅贵妃笑着揉了揉楚樽亦的头：
“我相信你，小九，你一定会做到的。”
楚樽亦点头，然后雅贵妃笑着叹了一口气：
“好了，出宫吧，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日后闲下来了再来宫中和我说说话。”
楚樽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雅贵妃起身送楚樽亦离开，等楚樽亦离开之后，雅贵妃才静静的看着楚樽亦的背影。
或许是一切都已经看到了它的尘埃落定，所以雅贵妃也明确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衰老，时光总归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