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铺开,自宫内连绵的灯如同一条蜿蜒的河水,宫阙林立,层次排开,宫人来往间带着清浅的笑意,亭台水榭之上,淡淡的酒香和脂粉香顺着水流若有似无的合着月色而来,后宫的众位妃子,还有朝中大臣,加上皇子公主,皇亲贵胄,一时之间皆赴皇宫之中。
等众人纷纷落座,晋阳帝才和晋阳后缓缓走来,众人立刻起身跪拜行礼,晋阳帝和晋阳后落座之后,晋阳帝的目光落在了眠钺使臣的身上,不过一瞬晋阳帝便移开了目光,淡淡道:
“免礼。”
众人谢恩,然后后宫的诸位妃子自上而下入座,江叶和苏胥一桌,楚凌音单独一桌,林之逍楚柳词一桌,林二少和林三少一桌,楚樽亦和林声慢一桌,季如浮和李琳琅一桌,余者大臣皆和家人两两一桌。
江叶的目光落在了眠钺使臣身边的人,他隐在眠钺使臣后面,似乎是侍者一般,却在不动声色而时候,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楚凌音。
江叶和苏胥微不可查的对视了一眼,丝竹声起,笙歌婉转,飞花散乱,晋阳帝笑着抬手举起手中的酒杯:
“诸位尽兴。”
水中升起莲花台,舞女衣衫纷飞,月色之下,翩然如鹤,又如要奔月的仙。
于是这一场心怀鬼胎的夜宴,在温柔的丝竹声里,自晋阳帝饮了第一杯酒之后,缓缓拉开了序幕。
江叶忽然心口不自觉的一疼,苏胥低声问道:
“怎么了?”
江叶摇了摇头:
“没什么。”
苏胥点了点头,然后江叶笑着把玩手中的酒杯,一旁的林之年隔着一张桌子对江叶道:
“酒虽好,你可不能贪杯,莫要到时候昏了头。”
江叶看了林之年一眼,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苏胥和林之年对视一眼,各自垂眸移开了眼神。
一舞尽,眠钺的使臣笑着举杯遥遥对晋阳帝道:
“祝晋阳帝龙体康健,万事顺遂。”
晋阳帝笑着道:
“多谢使臣谬赞。”
使臣笑着看了一眼莲花台上的舞女,然后笑着朗声说:
“听说贵国的谢妃娘娘一舞倾城,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眼福可以一见。”
丽妃闻言,摇了摇手中的团扇,似乎带着几分揶揄的看了一眼谢妃,只是团扇之下,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遮住了那勾起冷漠弧度的红唇。
晋阳帝笑着看向使臣:
“哦?想不到使臣第一次来晋阳,对我皇宫之内的事倒是很熟,就算是我的朝臣,年轻一点的都未必知道,谢妃曾经一舞倾城。”
话已至此,谢妃款款起身,她神色浅淡,眉目自带一股清冷,然后对着晋阳帝盈盈一拜:
“臣妾自知这是班门弄斧,所以不敢上台献丑。”
说着,谢妃带着浅笑的看着使臣:
“不知是何人告诉使臣的这句话,可谓是欺负使臣不是我晋阳的人了。我的舞姿,不过是陛下哄着我玩,怕我气恼,这才戏谑的如此说,倒是让告诉使臣的人捕风捉影的当了真,这也难免,毕竟晋阳人杰地灵人才济济,或许我这样的舞姿在没见过世面的人眼里勉强算个什么,可是在晋阳,却是什么也算不得的。”
说完,谢妃依旧笑意浅淡的盈盈一拜:
“抱歉,我自幼没什么人教导,入了宫也不受宠,所以难免少了规矩,使臣不要见怪才是。”
晋阳后含笑对使臣道:
“谢妃自入宫便是如此,陛下和本宫都觉得这份赤诚难得,若是让使臣不悦了,使臣莫要见怪。”
眠钺使臣脸色僵了僵,然后才笑着说:
“怎么会,娘娘如此坦诚,实在让人敬佩。”
晋阳后微微一笑,对谢妃道:
“好了,你也坐下吧。”
谢妃微笑点头,然后坐了下来。
眠钺使臣喝了一口酒,然后似乎有几分不解的看着宸妃,带着几分醉意道:
“恕在下眼拙,怎么觉得这位娘娘,像极了永乐公主。”
宸妃闻言,淡淡的看了使臣一眼,然后垂眸一笑却并不说话,江叶在一旁冷眼旁观,然后对苏胥低声道:
“这个什么眠钺的使臣,看起来不是个聪明的样子啊。”
苏胥微微一笑,然后看了一眼那边,低声道:
“若是聪明,也不会和林江初走到一起了。”
江叶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使臣似乎察觉到了江叶的笑意,然后轻声问道:
“不知在下说了什么,让林小姐如此开怀。”
江叶闻言,抬眸看了使臣一眼,然后笑着起身对晋阳帝行礼道:
“皇帝舅舅,我怕说了,陛下会责怪我。”
晋阳帝无奈道:
“你都喊舅舅了,孤还能罚你不成?”
江叶笑着摇摇头,然后对使臣道:
“我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若是说了什么话使臣不高兴了,也别见怪。”
说着,江叶笑着看了一眼宸妃道:
“说起来,我刚才笑不过是觉得好笑,天下谁都知道永安覆灭之后,永乐公主入了宫,成为了我皇帝舅舅的宸妃娘娘,这件事天下皆知,怎么眠钺的使臣不知道呢?当初永安覆灭,眠钺难不成避世了吗?”
使臣还想说什么,江叶又对晋阳帝行了礼道:
“我晋阳的礼仪,皇帝舅舅乃是真龙天子九五至尊,陛下的妃子,不,莫说是妃子,就是刚刚入宫的秀女,我朝臣都不能直视,怎么使臣一来先是要谢妃娘娘跳舞,又是直直看着宸妃娘娘,莫非眠钺的陛下,就是这么与民同乐的吗?”
江叶含笑侧身看着脸色大变的使臣:
“我只是想到贵国陛下这样一副与民同乐的样子,觉得十分羡慕,所以才笑了出来。”
等江叶说完,楚凌音才慢悠悠道:
“胡闹!”
江叶笑着对楚凌音行礼:
“娘,陛下说了恕罪的。”
楚凌音看了一眼晋阳帝:
“陛下恕你的罪,那是因为你不懂事,陛下宽宏大量,你怎么还借着这个由头,在使臣面前胡说,这不是丢了晋阳的脸。”
江叶无奈的点了点头,然后对使臣笑眯眯道:
“我有口无心,使臣不要见怪才是。”
话已至此,使臣也无话可说,只能笑着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