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于回了边城，九皇子轻舒一口气，沈树辰道：
“你们早些休息。”
说完，沈树辰便离开了，江叶等人知道他现在还有很多事，所以只是各自收拾准备休息。
不多时就有军医去了九皇子处为九皇子诊脉换药。
江叶则去了苏胥处，虽然洛语荇只是匆匆提了几句，可是江叶却心中十分不安，如今回来了第一时间江叶去看了看苏胥的情况如何。
似乎是知道江叶会来，苏胥处一直亮着灯，苏胥躺在床上半靠着，然后低头看着书。
江叶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
她一直都知道，苏胥的皮像好，可是素日的苏胥纵然相貌极好，却总是让人忘记了，他周身气度清冷，让人不记得他的容貌，只记得那恰如大雪覆山的冰凉。
而如今在暖黄烛光之下，因为身体不适而微微有一点皱眉脸色带着苍白的苏胥，卸去了他周身的冰冷气息，露出他相貌的惊人出众。
他抬眸看过来时，恰如三月春风，又如星河浩瀚，万千情绪都落在他的眉间，然后他低声问道：
“这一次还好吗？”
江叶笑着为苏胥倒了杯水，然后一边随手递给苏胥一边坐在旁边说：
“还好，有惊无险。”
苏胥点了点头，江叶静静看了苏胥良久，然后她轻声说：
“苏胥，我在你面前，是不是总是不自知的自私。”
苏胥挑了挑眉，似乎不理解江叶为何如此说，江叶则靠着床道：
“我想了很久，你说，如果这一世是这样的，那么之前，他们为何会走到最后呢？沈树辰为什么会谋反，而九皇子，为什么又要非杀沈树辰不可，明明现在的他们，是刀山血海都可以信任对方的人。”
苏胥沉默了良久，然后看着江叶问道：
“你觉得，现在这样好，还是……”
江叶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一笑：
“自然是现在了，我也是个俗人啊，我也想看到俗气的大团圆结局。我也想最后大家都在变好，而不是分崩离析。”
苏胥低头看着那杯江叶亲手递给他的茶，然后笑着说：
“是啊，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江叶抬头看着苏胥：
“可是苏胥，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苏胥静静的看着江叶，良久才缓缓说：
“你知道原因的，不是吗？”
江叶笑了笑，低声道：
“因为我，对吗？”
苏胥握着江叶的手，然后轻声说：
“不如，你看看吧。”
江叶看向苏胥，而她的眼前，却如烟波一样的荡开，然后，是大雨滂沱，沈树辰跪在沈府面前，大门紧紧关闭，和他一门之隔的沈老爷子和沈夫人立在原地，淋着瓢泼大雨，抬起手似乎想让人开门，又转瞬放弃了。
后来，沈老爷子一病不起，不到半月就去了，沈夫人大笑着触柱而亡，沈树辰只能跪在沈府之外，听着里面的哭声和做法事的声音。
那个样子的沈树辰，再也不复儒雅模样，只有一片阴沉的恨意，固凤攻城，沈树辰死守，九皇子被重伤，林之年背叛，沈树辰亲手杀了林之年，林南歌险些亲手刺杀沈树辰。
他经历了众多，最后，他败于沈氏夫妇的死讯，他提着剑冲入皇宫，身后，是喧嚣的流言。
沈树辰立在金銮殿上，他看着晋阳帝，眼底一片阴狠，晋阳帝看着他，眼底似乎也没有了半分感情。
“小九，在你手上吗？”
晋阳帝如此问，沈树辰握着剑的手抽了抽，然后他笑着看向晋阳帝：
“有时候，我真羡慕他，蠢的什么都不知道，却什么都有。”
晋阳帝选择他，林南歌依旧爱他，而他，什么都没有了，满朝文武却疑心他的身份，怕他谋朝篡位。
他们明明是兄弟，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而什么都有的那个人，却什么都不知道，这真是最讽刺的事。
沈树辰的剑，快的如同流星，一剑破空，他的剑下，是晋阳帝。
沈树辰一寸一寸把剑推进，然后轻声说：
“他不在我手上，真是可惜了。”
晋阳帝瞳孔睁大，然后委顿下去，沈树辰将剑拔出，低头擦剑，高岳楼带着人将宫内反抗的人悉数诛杀，沈树辰看了高岳楼一眼，高岳楼轻轻一笑：
“恭喜将军。”
林江初自阴暗处缓缓走出来，恭恭敬敬跪下道：
“恭喜，陛下。吾皇，万岁。”
看着狂喜的林江初，沈树辰垂眸一言不发，他想，如果南歌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更恨他呢。
王位就在咫尺，可是这似乎不是沈树辰想要的，他厌倦的走下台阶，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华贵大殿，这一切都该被烧的干干净净，才算好。
林江初看着沈树辰的背影，眼底落满阴沉的光。
沈树辰成了天子，重伤醒来的九皇子，听见了林江初带来的消息，林江初看着九皇子，低声说：
“陛下的皇位，是弑君，得来的。”
弑君——
九皇子眼底一片阴沉，落在皇城方向。
晋阳帝的离去，让后宫的一切争端都显得可笑至极，自皇后到刚入宫的小主，沈树辰轻飘飘一句话，全部处死。
沈树辰只是淡淡道：
“这皇宫里的血，多一点少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林南歌一身华贵宫服，遥遥和沈树辰相望，然后林南歌问道：
“沈树辰，你可以放过樽亦吗？”
沈树辰懒懒的笑了：
“南歌，应该是樽亦，会不会放过我。”
沈树辰伸手想要牵起林南歌的手，林南歌后退一步，看着沈树辰：
“沈树辰，你杀了三哥。”
沈树辰笑着看向林南歌，然后没有多说什么离开了。
九皇子用了林声慢肚里孩子的命，换了林南歌的帮助。
沈树辰身死，九皇子毫无悬念的成为了天子，而在九皇子成为天子之时，在沈树辰下葬之时，林江初找到了林南歌，他看着林南歌，轻声说：
“林之年，是我杀的。”
林南歌看着自己的父亲，似乎听见了命运支离破碎的声音，而林江初，则依旧带着冰冷笑意，看向林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