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芝手中的咖啡杯摔得粉碎，褐色液体溅在她的羊皮靴上。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右手捂住腹部，鲜红的血液已经顺着指缝汩汩涌出，在米色风衣上晕开触目惊心的血花。
“救...”
林芝的嘴唇蠕动着，向苏沫伸出左手。那只做过精致美甲的手在空中颤抖，指甲上镶嵌的水钻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苏沫这才发现凶手还站在林芝身后，面罩上方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啊——！”
苏沫的尖叫终于冲破喉咙。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时，蒙面人已经敏捷地跳上路边的面包车。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她只来得及抓住一片扬起的衣角，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泥点就糊了她满脸。
“林芝！林芝！”
苏沫跪倒在血泊中，颤抖的手指不敢触碰惨白的脸。
林芝的睫毛像垂死的蝴蝶般颤动，瞳孔已经有些涣散。她似乎想说什么，嘴角却溢出更多鲜血，将精心涂抹的唇妆染成狰狞的暗红色。
“坚持住，我马上就叫救护车！”
苏沫的哭喊戛然而止。她惊恐地发现林芝的右手正死死攥着自己的衣摆，用染血的指尖在上面划着什么。没等她看清，那只手就突然松脱，无力地垂落在血泊中，溅起几滴暗红的血珠。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救护车的鸣笛。
苏沫呆坐在逐渐扩散的血泊里，看着林芝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寒风吹散了她精心打理的发型，一缕染血的发丝黏在失去血色的脸颊上，像道狰狞的伤疤。
洛晚晚是两个小时后赶到医院的。
她赶到时，急救室的警铃正疯狂嘶鸣，尖锐的声音像是要把人的耳膜刺穿。
她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急促的指令声、仪器的滴答声、医护人员奔跑的脚步声。
一切都混乱而紧迫，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彻底崩断。
“林芝……林芝……”
她无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那股诡异的不安感又来了，像一条冰冷的蛇，从脊背缓缓爬上来，缠绕住她的喉咙。
她猛地拦住一个刚从急救室出来的医生，声音几乎是颤抖的，“林芝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他盯着洛晚晚看了两秒，眉头微皱，“你就是洛晚晚吧？”
她一愣，下意识点头。
“江烨特意跟我交代过。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她救回来，但是，”医生叹了口气，语气沉重。
“但是这个病人的体质很特殊。我们已经用了能想到的所有手段，甚至尝试了一些实验性治疗，可她的身体就像在排斥一切干预一样，所有诊疗手法都丝毫不起作用。”
洛晚晚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针扎般猛地一颤。
她苍白的嘴唇微微发抖，无意识地重复着，“没有作用...真的没有作用...”
这几个字像钝刀般一下下割着她的心脏。
这个残酷的事实在她脑海中再次炸开，现代药物和医疗手段，对他们小说世界的人毫无作用。
她纤细的手指死死攥着病历单，纸张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下一秒，她突然转身，连放在长椅上的包都顾不上拿，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医院。
护士在后面焦急的呼喊声被她抛在脑后，化作一片模糊的嗡鸣。
夜色如墨，冷风呼啸着灌进她的衣领，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寒冷。
洛晚晚站在空荡荡的森林边缘，单薄的身影像一片摇摇欲坠的落叶。寒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凌乱，有几缕黏在湿润的脸颊上。
“一定要找到墨云许”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疯狂盘旋，像一只困兽在笼中横冲直撞。
这是救林芝的唯一办法了！
可是她找不到他，哪里都没有他的踪迹。
她去了他们曾经一起住过的房子，那里一片死寂，没有一点人曾来过的温度。
她也去了那个木屋，那里一片狼藉，像是被什么人粗暴地翻检过。
现在，她来到了雨夜遇刺时的那片森林。漆黑的树影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随时要将人吞噬。月光被茂密的树冠切割成碎片，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手电筒的亮光在无边的黑暗中显得如此微弱。
“还有什么地方...到底还有什么地方！”
她在心里疯狂呐喊，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一个模糊的记忆闪过，她猛地抬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那座山，那个焦黑塔楼！
她气喘吁吁地冲到售票窗口，高铁站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身份证，“最近的一班，去青林镇的！要快！”
列车在夜色中疾驰，窗外的黑暗像浓稠的墨汁。
不知过了多久，清晨的山峦笼罩在薄雾中，好似蒙着一层轻纱。
洛晚晚站在山脚下，仰头望着蜿蜒的山路。冬天的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灰白的天空下伸展着干枯的手臂。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沿着记忆中的路径向上攀爬。
“墨云许！”
她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惊起几只栖息的寒鸦，“求求你，回答我！”
可回应她的，只有风吹过枯枝发出的沙沙声。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干枯的树枝像利爪般划过她的手臂，留下一道道血痕，她却感觉不到疼痛。肺部因为缺氧而灼烧般疼痛，可她不敢停下。
越往上，空气越发寒冷刺骨。四周的树木逐渐稀疏，树干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吸走了生机。
洛晚晚的心跳越来越快，不祥的预感像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心脏。
终于，她踉踉跄跄地爬到了山顶。
一座焦黑色的塔楼矗立在眼前，像是被烈火焚烧过一般，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这里空无一人，只有几只乌鸦站在残垣断壁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你。”
她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冰冷的泥土透过单薄的裤子渗入皮肤，可她感觉不到冷。口中不断重复着，“林芝要死了，我救不了她……”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坚持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可笑的傻瓜，以为能改变什么，却连最重要的人都救不了。
就在此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肩膀。
那触感如此熟悉，让她的心脏几乎停跳，她颤抖着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