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营中的人虽然个个武力高强,但是跟数量多出十倍的皇家正规军比起来,实力差距甚大,这场仗甚至不用墨云许真的动手去打,输赢便已成定局了。
不出所料,黑旗营惨败,王苏媚作为此次事件的领导者,自然逃不了一死。
洛晚晚目光在下面这行字上久久停留,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般难受:
乙亥年正月初一,王氏苏媚被处斩于盛京城门,监刑人:墨云许。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心中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自王苏媚死后,陆百川便一蹶不振,对墨云许的报复疯狂到几乎失去理智。在一连三次决策失败后,黑旗营内对他的统治渐渐有所不满,左青等人便是趁这段时间密谋上位的。
而关于陆百川的突然消失,原因众说纷纭,有说是中了墨云许的圈套,被软禁起来的,也有说是权力相争,被新任营主左青杀死在荒郊野外的。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的真相成了一件轶闻。因为这件事情是发生在沐语菲登基,也就是结局之后的,所以其中真相,就连洛晚晚这个作者都不知道。
看完最后一句话,她不由得叹了口气,手中的茶盏已经凉透,杯壁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
她刚想去换壶水,可就在起身之时,忽然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纸张第一页,似乎有什么异样。
她连忙捧起那沓纸,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连呼吸都放轻了。
第一页纸张侧面有些不齐,在光线的照射下,隐约能看到纸张边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接缝。这缝隙做得极为隐秘,若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这处精心设计的夹层。
她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这里面信息的重要性,怕手动撕坏,于是快步跑着去楼下找小二要了一把锋利精致的裁纸刀。
回到房间后,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纸张平铺在桌上,拿起裁纸刀,刀锋在夕阳下闪着寒光。
她屏住呼吸,将刀尖对准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缝隙,把凸出来的那部分一点点沿着痕迹切开。她的动作极其轻柔,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毁掉这珍贵的线索。
终于,纸面断开,那张被掩盖起来的信息重见天日。她的手指有些僵硬,但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她走到窗前,将纸条举起,借着最后的夕阳余晖仔细看去。
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她的脸色突变,嘴唇微微颤抖,手中的纸条几乎要拿不稳了。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洛晚晚心头一跳,她迅速将纸条折好,藏进贴身衣物最隐蔽的暗袋里,又飞快地把桌上散落的碎纸拢成一叠,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刚把最后一片碎纸塞进袖口,房门便被猛地推开。
江烨大步走了进来,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顿住脚步。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又扫过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快步走近,嗓音低沉而关切,“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洛晚晚下意识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指尖冰凉。她镇定下来,嘴角扯出一抹浅淡的笑,甚至故意咳嗽了几声。
“没什么,这几天压力太大,没睡好罢了。”她轻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往桌面上瞟了一眼,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江烨盯着她看了两秒,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没再追问,而是转身走到桌前,从怀中取出几样东西,将其一一摆开。
“我查到了些线索。”他沉声说着,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张泛黄的邸报,“这是十年前的新闻,记载了当年几桩悬案,其中有一条我觉得有些奇怪,你来看看。”
洛晚晚的视线立刻被吸引过去。
那是一份已经褪色的朝廷邸报,纸张边缘微微卷曲,上面印着一行小字:
新皇践祚,御极之初,本拟行大赦之典。然体察舆情所向,俯纳谏言,终颁恩诏:凡偷盗械斗等微罪行役者,咸沐天恩;而戕害人命、悖逆纲常等十恶重罪,概不在赦宥之列。如此宽严相济,以示刑赏分明、法理昭彰。
景和元年记。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虽记不得年号,但是关于大赦天下的这件事情,却清清楚楚的记得。
这是沐语菲上一任皇帝登基时发生的事情,整个瑾朝只此一次。
也就是说,现在是语菲的父亲登基十年之际。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呼吸几乎停滞,目光急急扫过邸报上的内容:
“北境叛乱平定”“南疆使节入京”“户部侍郎贪墨案”……
每一条都指向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时间点。
沐语菲是在她父亲做了二十二年帝位后继承皇位的。也就是说,她会在十二年后承袭帝位,成为瑾朝的第二位女帝。
这个戒指,竟然带她们回到了十三年前!
江烨并未察觉她的异样,继续翻出几份文书,“还有这个,黑旗营早期的名册,上面记载了当年一些核心成员的动向,包括……”
他的声音在她耳中渐渐模糊,她的思绪如惊涛骇浪般翻涌。
眼下的这个时间点,墨云许和沐语菲还没有相识!
墨云许还没有投军!
甚至……连芷柔都还没有出事!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在耳边轰鸣,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战栗席卷全身。
一切都可以被改变!
她还来得及阻止这一切!
洛晚晚抓住江烨的手,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叙述,眼里闪着泪光,“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你早点休息,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江烨侧头看她,眼中满是不解。
深夜,客栈大堂还浸在薄雾里,柜台上的油灯将熄未熄,在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洛晚晚站在柜台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木质台面,眉头微蹙。店小二正低头翻着账簿,听到动静,抬头露出殷勤的笑容,"姑娘,可是要添些茶水?"
"不,我想再开一间房。"她说着,从袖中取出几枚铜钱,推了过去。
小二麻利地收了钱,递来一把钥匙,"得嘞,二楼右转第三间,这个厢房左右都没有住人,清净得很。"
洛晚晚点点头,却没急着上楼。她思索片刻,忽然问道:"小哥,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一座山?山势陡峭,山顶有一块突出的巨石,远看像只展翅的鹰。"
小二擦杯子的手一顿,惊讶地抬头:"姑娘说的莫不是'鹰喙峰'?那可是在青州地界呢,离咱们这儿隔了两个城。"
"青州?"
"是啊,"小二放下抹布,比划起来,"那山可出名了,山顶那块石头活像老鹰的嘴,整座山就属它最显眼。山脚下就一户姓林的大夫家,宅子建得气派,听说祖上还出过御医呢......"
洛晚晚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就是那里了。
芷柔家祖宅背靠鹰喙峰,家里是医学世家,所以她小时候常去那上面采药。
“麻烦问一下,您知道具体该怎么走吗?”她又摸出了几个铜板来,递到小二手里,“我有个亲戚住在那附近,想去投奔他,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要去青州的话......"小二转身从柜台下抽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得先往东到临江城,再转官道南下。快马加鞭的话,也得两天路程。"
她仔细记下路线,抬起头,朝他灿烂一笑,“谢谢,另外问一下,这附近哪里有可以租马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