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
洛晚晚歪头趴在桌上，鬓边碎发随着动作滑落在茶杯杯沿，语气颇为无奈，“拜托，你在这里支支吾吾半小时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不好？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变得这么弯弯绕绕了，这不是你风格嘛。”
墨云许看着她，一向冷峻的脸上竟浮现出几分难为情，“其实，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我跟芷柔的事情。”
洛晚晚脸上的笑意瞬间收起，她坐直身子，“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但我不介意的。”
墨云许缓缓靠近，眼神仿佛能将她的心思看穿，“撒谎。”
“呃，好吧，其实是有一点点。”被戳穿的人耳尖瞬间烧红，她只好缴械投降，“我承认，当看到你们两人那么相爱的时候，心里肯定会有些难受。但是这种感觉比起嫉妒，其实更像是惭愧。说实话，这次回去看到你们两个的相处，我更加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你们是不是也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晚晚，”墨云许握住她的手，掌心传递着她熟悉的温度，这温度令她莫名感到心安，“过去的那些事情已经发生，我没有办法去改变。我只想要你记住一点，无论是此时此刻还是遥远未来，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刻，我爱的都只会是你。”
他神情格外严肃，恨不得发誓自证。看着他这副样子，洛晚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伸手去掐他的脸颊，“笨蛋。我当然知道啊，放心，像之前那种为了弥补林芝而把你推出去举动，再也不会做了。”
他终于松了口气，表情轻松了些，“那就好。”
洛晚晚转头，望向窗外纷扬的樱花雨，“等这件事情结束，我带你去见父母吧。”
风铃恰在此时叮咚作响。漫天粉白花瓣被风卷着扑进窗棂，有几片沾在她鸦羽般的鬓发间。
墨云许怔怔望着少女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的耳廓，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开胭脂色。
他喉结重重滑动两下，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你认真的？”
“嗯。”她郑重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住下唇，贝齿在嫣红唇瓣上留下月牙痕，“上次是为了圆谎才不得不接受爸妈质问，那时既没有恋爱，也不是出自真心。但现在不同啦，等这件事情结束我想把你正式介绍给我的家人。当然，前提是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墨云许脑中轰然炸开漫天烟火。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将人拦腰抱起转了三圈，“晚晚，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我都需要准备些什么啊，你们这里有什么风俗吗？我得提前安排一下。”
洛晚晚笑得伏在他肩头喘气，指尖轻戳他滚动的喉结，“嗯，这个嘛我可以去网上找一些帖子给你参考，反正别提着你那一麻袋钱去就行。”
墨云许笑了起来，垂眸凝视那双蕴含着万千星辰的眼眸，“晚晚，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为你戴上戒指啊？”
“什么？”她没有听清。
“没什么。”墨云许尴尬笑笑，“保证完成任务。”
洛晚晚忍不住低头轻笑，再抬眼时，碎发扫过青铜戒面，忽然有细碎流光沿着古老纹路游走。她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正事，我在小说世界试验过了，这个戒指真的可以转动时间！”
“可是在寺庙里那次...”
“对，那次确实是失败了，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有时间要求，就像打游戏时会有技能的冷却时间一样。”
墨云许端详起那枚戒指，戒面斑驳的铜绿清晰可见，戒圈内还隐隐散发着些淡蓝色的幽光，他忍不住感叹：“太奇妙了。”
“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如果这个使用有时间要求的话，你们身上的那些技能会不会也在某一方面存在限制？”
墨云许表情严肃起来，洛晚晚继续补充道：“如果能找到使用限制，或许就能想办法克制陆百川的能力了。他的那个掌控空间的技能实在太过逆天，现阶段根本没办法跟他硬碰硬。”
墨云许没有立即回答，垂下眼沉思着。
洛晚晚张了张嘴，几乎就在这一瞬之间，周遭的花香味突然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喉间漫开的铁锈味。
墙上钟表的滴答声变得异常遥远，仿佛隔着千重水幕。她看见他薄唇开合，却只捕捉到支离破碎的气音，像是老式留声机卡住的唱片。
"云许..."指尖刚触到他袖扣，眼前突然迸出刺目青光。剧痛自太阳穴炸开，眼前墨云许焦急的面容开始重影，他虹膜里还映着的自己，正像褪色照片般片片剥落。
最先失去知觉的是膝盖，双腿一软，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向后栽倒。她踉跄着扶住茶案，青瓷盏中碧螺春泛起诡异涟漪。
"晚晚！"
墨云许赶忙接住她下坠的身体，冷汗浸透的碎发黏在苍白的唇边。他赶忙将人一把抱起，朝医院飞奔而去。
医院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洛晚晚仅剩的残存意识让她努力睁开眼，但眼前却是白茫茫一片，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听到金属推车滚轮与瓷砖摩擦的锐响，感受到墨云许奔跑时的喘息。他染血的袖口擦过她眼皮，温热的液体渗进睫毛间隙。
"呼吸机！病人体征很危险！"医生的嘶吼声几乎震落护士站的钟表，墨云许攥着抢救床栏杆的手背青筋暴起，医护人员费了半天劲才把他的手从担架上掰开。
抢救室外，白炽灯管滋啦作响。墨云许垂首坐在墨绿胶椅上，怔怔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他丝毫没有心理准备。
为什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是不是他前半生造的孽太多，才让他们现在过不上片刻的安稳日子。
一个白大褂医生从远处跑来，看着他这副样子，先去旁边找护士仔细问询了一番。清晰了解病情后才走上前，“先生你好，我是这里的主治医师，负责洛小姐这次的救治工作。请问您是她的家属吗？”
墨云许抬起头，灯光在他眼中变成两簇血色火焰，“江烨呢？”
那医生眸色一暗，却又很快恢复如常，“江医生家里出了点事，不太方便过来。有什么问题跟我沟通就好，我们之前应该见过。我叫穆晨，上次林芝小姐的伤情就是我负责的。”
墨云许根本没心思听他介绍，吼叫着打断，“她现在怎么样了？”
穆晨推了推金丝眼镜，粗略翻看着病历记录，“患者体征很奇怪，脉搏跟血压都偏离正常值，却又不像是普通的感染。按照目前的数值看，她这种状态应该持续了有段时间。可能潜伏的时候没什么症状，中期会影响到肺部，出现过持续性干咳、呼吸困难等症状，到了后期，甚至会影响神经，经常性视线模糊、身体过于劳累无力等。”
穆晨‘啪’地一下合上病例，“请问患者近期是否去过热带雨林等偏远地方？根据目前的初步判断，或者应该是感染了某种古老的细菌，不像是常见的病症。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诱发原因，才能针对性的用药治疗。”
听着他的话语，墨云许脸色越来越沉，喉间滚出嘶哑的颤音，“蚀骨散...”
洛晚晚的症状，跟当年死在黑旗营手里的那些士兵们一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