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脸色瞬间阴沉，却又很快镇定下来，他双手交叉抱胸，语气嘲讽：“你说我污蔑你抄袭，证据呢？难道凭你空口白牙就能颠倒黑白吗？我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多年，可不是你能轻易诬陷的。”
洛晚晚不慌不忙，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U盘，向台下工作人员示意：“麻烦播放一下这个视频，让大家看看，究竟是谁在颠倒黑白。”
大屏幕上，画面渐渐亮起。
视频上半段，是几天前张明远房间内的监控录像。房间里光线昏暗，张明远坐在沙发上，脸上的得意神色在昏黄灯光下尤为刺眼。他晃动着手中的酒杯，丑态尽显。
而视频的下半段，则是三年前的公司年会上，他被洛晚晚泼了红酒之后，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声威胁，声称要找人毁了她的画面。
全场瞬间陷入死寂，静得能听见针落地的声响。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
张明远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顺着脸颊滴在衣服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这视频明显是剪辑过的！拼接得漏洞百出，时间线混乱，这是恶意陷害！而且，谁能证明这视频里的人是我？现在AI技术这么发达，肯定是你们伪造出来的。”
声音在空旷的会场回荡，带着一丝颤抖。
像他这种知名度的商人，一旦被冠上霸凌的标签，公司股价会瞬间崩盘。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只有打死不认。
洛晚晚笑了笑，又从包里拿出一大摞厚厚的文件，“啪”地一声甩在台上，“这些，是我当年的原创设计手稿，每一页都有详细的创作时间、构思记录。另外，我还收集了当年公司内部关于设计项目的邮件往来，里面清楚显示着我设计完成的时间。而你当年污蔑我抄袭的那份设计，它的完成时间却在我之后。”
可笑的是，这样漏洞百出的陷害，当年却没有任何人肯听她解释。张明远一句话就直接给她的作品定了性，哪怕她证据充足，却也再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真是讽刺。
如今，她也要利用这舆论的力量，以牙还牙：
“各位记者朋友们，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繁荣科技被爆出偷税漏税，但是被检查后却显示一切合规的新闻？”
宁夏想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不由得浑身一颤。
“大家可以再去调查一下，也许会发现张总公司里不止有一套账本哦。”洛晚晚笑着看向张明远。
如果说之前那些还只是私德有亏可以公关处理，那么涉及纳税的丑闻，就不是他凭一己之力可以左右的了。
张明远死死攥紧双拳。
台下的记者们嗅到新闻瞬间蜂拥而上，将张明远团团围住，无数话筒和录音设备几乎怼到他脸上。
“张评委，请问视频里的内容是真的吗？您有什么要解释的？”
“洛小姐提供的证据看起来十分充分，您打算如何回应？”
“张总，之前就有您收受贿赂的新闻，涉及金额巨大，这是真的吗？”
张明远被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晕头转向，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喉咙像被哽住了，声音颤抖得厉害。“这……这都是误会，都是洛晚晚这个贱人污蔑我！我会提告她的，这些证据都是伪造的！”
他的声音很快被记者们潮水般的追问声淹没，像一只被困在陷阱里的困兽，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洛晚晚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看着几近崩溃的张明远。
一波接着一波记者围了上来，张明远眼珠一转，双腿笔直地跪了下去，朝站在一旁的宁夏轻声叮嘱，“我昏倒了，快带我离开。”
很快，在众人唾弃和鄙夷的目光中，昏倒了的张明远被保安抬走。他的燕尾服颓废地垂在地上，留下一路的狼狈与不堪。
洛晚晚穿过拥挤的人群，得意地拽住墨云许的袖子，“快，趁记者们还没围上来，一会就该走不了了。”
墨云许微微一怔，却也没挣脱，就任由她这般拉着，一路来到乐园旁边那座高山的山脚下。
“你兴致不错嘛，”他双手环抱，打趣道：“大仇得报的心情怎么样？”
“很好啊，这次谢谢你了。”
“别高兴得太早，如果那个人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权势滔天、阴险狡诈，恐怕你以后还有的麻烦。”
“山人自有妙计，我死不掉的。”洛晚晚眨了眨眼睛，朝着墨云许靠近了些，“帮我个忙吧，你会轻功吗？”
墨云许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眼前山峰巍峨高耸，且四周皆是怪石嶙峋，格外险峻，根本没有上山的路径。
墨云许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什么意思？”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在你坠落的那天晚上，我眼前出现过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洛晚晚指向山巅上那座灰黑色塔楼，“我感觉这里，就像是其中一个。”
“离这么远，你能看得清？”
“看不清啊，”洛晚晚理直气壮地回应，“所以说是感觉嘛。就跟那天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上面，但是我就是能感觉到那个人是你一样。”
墨云许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想说，你跟我心有灵犀吧。”
“当然不是，”洛晚晚连忙坚决地摇头，在脑海中拼命搜索着更合适的词汇，想了片刻后，眼睛一亮，“或许，可以理解为‘母亲’的直觉吧。我们网文圈有这样一个说法，小说作者是书中人物的亲妈。也许这就是来自造物主的超能力也说不好。”
墨云许的表情瞬间僵住，眉毛一根根立了起来，“重复一遍你的第一句话。”
“啊？”洛晚晚愣了片刻，试探地说，“帮我个忙吧？”
墨云许看着她，声音清脆响亮，“不帮。”
这次换成洛晚晚的表情僵住。
说罢，他双手一甩，作势要走。
“欸欸欸，等一下啊。”洛晚晚见状，赶紧追上去，几步跑到墨云许身前，张开双臂拦住他，“我错了还不行吗。这山这么高，四周都是悬崖峭壁，又没有缆车，如果没有你我怎么上得去啊。”
“那是你的事情。”墨云许冷冷地回应着，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是我们的事情。”洛晚晚见他这样，索性一把拉住墨云许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我们可是同行的盟友啊。”
她满心期待地看着他，眼里仿佛藏着漫天星辰。
墨云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费力地移开视线，站到她身前弯下腰，轻声说：“上来。”
“什么？”她看着墨云许的背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用轻功带你上去啊，不是你求我的吗。”墨云许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洛晚晚表情有些尴尬，支支吾吾地说：“呃，是。但也不一定非得要用背的吧。”
“难道你想我抱你？”墨云许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调侃，“我是会武功不是会法术，你该不会觉得我拽着你袖子就能带你飞起来吧。胡编乱造的话本少看点。”
洛晚晚站在原地，胸膛轻微起伏。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她对他身上的那些基本设定了如指掌啊。
墨云许回头看她，见她还在发呆，一脸不耐烦地催促，“还走不走了。”
她不敢再迟疑，连忙跳到他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你慢点啊，别摔了我。”
“那可难说。”墨云许笑着，脚下轻点，朝前方跑了起来。
这感觉很奇怪，所谓轻功根本不像那些武侠电视剧里好像很简单的飞行。他也没办法直接从山脚瞬移到山巅，还是要一点点爬过高耸的峭壁，只是攀爬的速度要比常人快很多。
洛晚晚紧紧闭着眼睛，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心中既紧张又兴奋。
山巅之上，金色的光芒如丝缕般倾洒而下，温柔地抚摸着大地。嫩绿的叶尖从土里奋力钻出，带着蓬勃的生机，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洛晚晚在看到那座古老塔楼的第一眼，就感觉自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从墨云许身上跳下来，在四周急切地搜寻着。
墨云许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你好像，也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糕。”
她没有抬头，笑着回复道：“你才发现呀，不应该从我救你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点吗？”
“我说的不是关于别人的事，而是关于你自己。”他微微眯起眼睛，“也许你是对的，有些事情必须依靠自己才能解决，靠别人帮忙的，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你有自己解决问题的魄力，有发现线索的能力，观察细致入微。”
他停顿片刻，一字一字地说：“洛晚晚，你好像真的有点厉害。”
洛晚晚抬起头，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粉红，“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没有那么厉害，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但是有一点你说得很对，内心的桎梏只有自己才能解除，别人代劳不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转身，目光直直地看向墨云许，一字一字清晰地说：“现在，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墨云许沉默片刻，眉头紧锁，似乎在犹豫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开口，“林芝说你曾告诉她，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你不愿意再见到我，这是真的吗？”
他紧紧盯着洛晚晚，不想放过她的任何反应，眼眸内迸发的，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笑了出来，如释重负：“你终于问了，我等这个问题等好久了。”
说着，她把当时给林芝发的短信展示给他看，“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何况道听途说的呢？”
墨云许看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可随即像是突然意识到不对，好奇地看着她，“你早就知道那天发生什么了？”
洛晚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紧不慢地再次摆弄起手机，将屏幕调到家里的监控画面，“临走的前一天，我在家里各处都装了监控。我不光知道你们的对话，我还知道在我走后家门一共有五次被打开，其中林芝四次，你一次。”
“嗯，我在她开门的时候看到了钥匙的位置，所以后面回去过一趟。”墨云许的眼神逐渐黯淡下来，轻声问道：“所以，你是在怀疑林芝？”
“她太奇怪了。”洛晚晚平视前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那天她莫名其妙打电话说到欧韵庄园重修的事情，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只是那个时候你正危在旦夕，所以我并没有多想。可是这次，她不仅对你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还好几次去我卧室里，像是在翻找什么。”
墨云许沉吟片刻，“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二下学期，她是中途转学来的。现在回想起来也是很神奇，那段时间，我去哪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周末的补习班里有她，常常去玩的公园有她，甚至后来干脆跟我搬到了同一个小区，就住在对面楼里......”
“你怀疑她是在刻意接近？”墨云许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洛晚晚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我觉得她并没有恶意，否则就不会提醒我救你的办法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咬着嘴唇，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更复杂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大胆的想法涌入脑海，二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她会不会就是芷柔？”
墨云许激动地看着洛晚晚，想要得到认同。但洛晚晚却平静下来，沉默许久后缓缓摇头，“不对，时间对不上。她出现的时候我还没有动笔写《浴火涅槃之凰》，芷柔这个角色还没有被设计出来。”
微风拂过，将草地掀成阵阵波浪。
“先不说这个了，”她的视线再次落到塔楼上，那屋檐上的瓦片已经满是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你追查黑旗营的杀手有什么线索吗？”
“断在这里了，”墨云许走上前，手指指向塔楼下的壁画，那上面的线条已模糊不清，“你看这里的痕迹。”
洛晚晚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
瞬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鸡皮疙瘩再次起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