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晚晚有些发懵，"什么意思？林家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吗？怎么会跟硝石矿扯上关系？"
墨云许低声答道："医药生意不过是表象。你以为光靠卖些人参当归，就能维持那样一座府邸的开销吗？那些药柜后头，藏着的可是能炸平半座城的火药。"
江烨的眉头骤然拧紧，"你是怎么知道的？芷柔告诉你的？"
"不，是我亲眼所见。去年腊月初七，我送芷柔回府那晚……"
墨云许的声音异常清晰，他抬起血迹斑驳的手，指向窗外鹰喙峰的轮廓。
"那晚雪下得很大，芷柔在赏梅宴上多喝了几杯桂花酿。我扶她到西厢房时，发现后院有火光闪动。起初以为是下人偷懒烤火，直到听见铁器凿石的声响。"
"我翻过围墙，看见林家管事带着十几个壮丁，正把开采的矿石装车。他们用浸过油的麻布包裹，但有一角被风雪掀开，月光下那些棱角分明的硝石结晶，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低了，"管事当时正训斥一个年轻伙计，说'这批货要经漕运送到北境，若走漏风声，小心你全家的脑袋'。我躲在老槐树后，听见他们提到'黑火药'三个字......"
洛晚晚手中的茶盏微微倾斜，茶水洇湿了桌布："所以林府建在鹰喙峰下，不是为了采药......"
"是为了监视矿脉。"墨云许接过话头，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出一道山形，"每月初五深夜，他们就会派人开采，经由密道运往城西的香料铺，那里是黑市的中转站。"
江烨突然嗤笑一声，"堂堂医药世家，背地里竟是军火贩子？"
"我担心会出事，所以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观察，起初还很正常，看得出来这条线路已经很成熟了，每个节点都有人接应，从没出过差错。可是就当我放松警惕时，变故突然就发生了。"
他额头沁出些冷汗，"那是从今年春天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对劲了。林家接了个大单，对方包下了整座山的产量，要求绝对保密。我觉得奇怪，于是便暗中跟踪，发现接头的是一群穿着一身黑衣，总是带着怪异面具的男人们。他们带着盖有特殊印鉴的契约，要求包下整座山的产量，预付了一万两黄金。"
洛晚晚倒吸一口冷气，这笔钱快赶上朝廷半年的军费。
"契约条款很古怪。要求林家必须在半年内完成开采，且所有矿工都要用生面孔。更诡异的是，他们特意强调要保留矿脉表层，确保从外观上看不出开采痕迹。"
洛晚晚与江烨对视一眼，心想：如此大的工作量，还要掩人耳目，困难程度可见一斑。难怪要日夜赶工，还得把火光伪造成有鬼神出没，让附近百姓不敢靠近，他们才更好行事。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样，林父才会那么看不起墨云许，无论是财力或是刀尖舔血的本事，这样一个初出茅庐还未立足的男人，在林老爷看来可以说是毫无长处。
“可惜，我虽然知道他们行为诡谲，但却拿不出证据，而林伯父也不可能听我一人之言......”
洛晚晚低头沉思着，黑旗营突然要这么多火药，必然是有所企图。
她的身子突然僵住，算算时间，莫非是要......
冷意顺着脊背爬了上来，她越想越觉得骇人，猛地站了起来。却发现身旁的墨云许也拍桌而起，"我试过阻止！"
拳头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具叮当作响，"第一次是假扮游方道人，在林府门前预言'金钱招祸，火药焚身'，想让他有所警惕，却毫无效果；第二次是趁着深夜偷溜进去，往林老爷书房塞了匿名信，却被他当成讹诈......"
他的目光扫过洛晚晚震惊的脸，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最后一次，我故意在芷柔面前提起黑旗营的恶行。那傻姑娘非但没当回事，还笑我多虑，说她爹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窗外狂风大作，吹得灯笼剧烈摇晃。
洛晚晚看着他颤抖的指尖，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所以，黑旗营是为了灭口才不惜放了这样一场火。"江烨冷静地总结，手指轻叩桌面，"毕竟，林府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一滴烛泪滚落，凝固在染血的桌布上
楼下的说书人早已散场，只剩几个醉汉在楼下高谈阔论。雅间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
墨云许掌心的血渗过绢帕，在桌面聚成小小一滩，映着烛光像极了那夜林府大火的颜色。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映得洛晚晚半边脸隐在阴影里。她看着墨云许颓然垂首的模样，胸口像是压了块烧红的烙铁。
她沉默许久，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目光灼灼地盯着墨云许，一字一字问："你想不想替他们报仇？"
墨云许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你说什么？"
"两天后，北境大军会途经盛京郊外的断魂谷，届时，会遭遇一场巨大爆炸。如果你相信我，我们可以阻止这件事情，并且抓到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为芷柔跟林府的几十条人命报仇。"
墨云许看着她，目光止不住的怀疑，“你打算做什么？”
江烨"唰"地站起身，茶盏被衣袖带翻，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晚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洛晚晚恍若未闻。她俯身逼近墨云许，烛火在她眼中跳动："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就像我也不过问你为何对那些硝石成分了如指掌一样。你只用回答一句，要不要为林府上下几十条人命报仇？"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一道惨白的电光划过，照亮三人苍白的脸。墨云许的瞳孔在闪电中收缩成针尖大小，"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能帮你报仇的人。我只告诉你一句，我跟你一样，都想要给林府报仇。而这次，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给他们报仇的机会了。当然，这个机会危险得很，九死一生。"
墨云许的手缓缓握上佩剑，剑鞘上的鳞纹硌得他掌心发疼，"我该怎么做？"
不等洛晚晚回答，江烨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疯了吗？就凭我们三个人的力量，肯定没办法与那么大的黑暗组织相抗衡。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谁说我们要正面对抗黑旗营了？"洛晚晚抽出手，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指尖停在图上某座宅院标记处，转头看向墨云许，"凭你的武功，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总不难吧？"
墨云许凑上前，眉头狠狠一跳。
"我们必须在爆炸开始之前抓到一个人，她叫王苏媚。"
江烨"唰"地站起身，茶盏被衣袖带翻，在青砖地上摔得粉碎，"黑旗营营主的夫人？你们疯了？"
洛晚晚恍若未闻。她俯身逼近墨云许，烛火在她眼中跳动。
"王苏媚虽然是那个组织领导者的夫人，但是对那里的事情参与甚少，这个世上几乎没有任何人知道她跟黑旗营的关系，所以，她的生活都还算正常。据我所知，她每个月月初都会去盛京城城西的绣庄挑选绸缎。虽然身边会有几个护卫随身保护，但凭你的武功，趁她试衣时把人掳走应该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