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柴房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味和淡淡的香灰气息,角落里堆放了些干柴,偶尔有老鼠窸窸窣窣爬过。
墨云许背靠墙壁,呼吸沉重,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微微推开柴房的门,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只见一排黑衣人手持利刃,从院中穿过,脚步声沉重而急促。他们分散开来,挨个搜查大殿,太阳的光影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是恶鬼在游荡。
这座寺庙崭新得诡异,朱漆未褪,香炉里甚至没有半点香灰。殿前的铜钟静静悬挂,钟面上映着日光,像一只冷眼旁观的眼睛。
柴房的门从外面看只是一块普通的木板,与墙壁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很难发现。但墨云许知道,这样的隐蔽撑不了多久。一旦他们搜遍大殿,迟早会找到这里。
他的掌心渗出冷汗,伤口被汗水浸透,毒素带来的灼烧感越发剧烈。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呼唤——
“墨云许。”
他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转身,手中利刃瞬间刺出!
剑尖在距离对方喉咙一寸的地方停住。
墨云许大口喘息着,视线渐渐聚焦,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
洛晚晚。
他猛地收回剑,压低声音质问:“你疯了?来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跟你们说了不用再管我的吗?”
洛晚晚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他身上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她快步上前,从怀里掏出一枚暗红色的药丸,不由分说地塞进他嘴里。
“这是‘血凝丹’,可以暂时缓解疼痛。先撑住,等逃出去后,我再找医馆给你好好诊治。”
墨云许喉结滚动,药丸在口中融化,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但很快,伤口的灼烧感稍稍减轻。他盯着她,眉头紧锁,“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她没急着回答,而是撕下自己衣摆的布条,动作利落地缠住他腿上的伤口,勉强止住血流,“我在庙外看见你了,但离得太远,又发现黑旗营的人在跟踪,不敢喊你。”
墨云许盯着她的动作,眼神复杂,“即便如此,你怎么能确定我会进这间柴房?”
洛晚晚终于抬起头,唇角微扬,“不夸张地说,我应该是这个世上除了你自己外,最了解你的人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竟然又让我们回到了这里。或许,这一切都该在这里结束了。”
墨云许眉头紧皱,表情有些不解。
“先不说这个了,你有把握对付外面那些人吗?”
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你说得对,我有些过于自负了。”
洛晚晚深吸一口气,“那么,咱们得马上出去,不能再等了。再耽搁下去,一旦陆百川再叫了援手过来,咱们更没有活着离开这里的指望了。”
墨云许定了定神,目光扫向门外,“我一会儿会冲出去,把他们都引开,你趁机逃跑。抱歉,终究还是把你卷进来了。”
洛晚晚一把按住他的手臂,“如果要眼睁睁地看着你死,那我冒险来这一趟的意义何在?”
“没有其他办法了。”
洛晚晚忽然抬起右手,青铜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她把手伸向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如果没有办法,我怎么会来这里呢?不过……这方法有点冒险,看你敢不敢赌一把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如果赌输了,或许会把我们两个传输到原始人世界去。”
墨云许怔住,随即低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手,“好啊,那就让咱们一起去那里做人猿。”
门外,以左青为首的几个黑衣人重新聚在一起,脸色阴沉。
“统领,几个大殿都搜过了,没有任何躲藏的痕迹!”
“废物!”左青一脚踢翻旁边的铁桶,铁桶“咣当”一声砸在柴房门外,木板被震得裂开一道缝隙。
众人的视线瞬间被吸引过来。
左青眯起眼,缓缓靠近,手按在刀柄上,冷笑道:“墨云许,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就在此时,吱呀一声,寺庙的大门突然被人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猛地转向声源处。
洛晚晚抓住机会,手指正要转动戒指,却在看清来人时,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突然闯进这里的人,竟然是江烨!
他站在门口,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后,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一下子弥漫至全身。
左青走上前,审视地打量起来,“你是何人?”
江烨还未开口,便听见众人后面传来一阵虚弱的女声。
"老爷,他就是绑我的人!"王苏媚靠在陆百川身上,看起来十分虚弱,手指用力指向他,“他跟墨云许他们是一伙儿的。”
陆百川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腰间十二枚铜铃发出惊人的响声,"拿下,给我剁了他的手脚!"
众人得了指令,立马包围着向前。一名男人反手抽出九节鞭,鞭梢铁刺刮过青砖迸出火星;另一名则从背后解下两把弯刀,刀刃上残留的碎肉散发着腐臭。
江烨踉跄后退,后背撞上香炉,炉灰扑簌簌落满肩头。
洛晚晚在门内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紧,刚想起身,便发现身旁男子已经先她一步冲了出去。
"住手!"
暴喝声未落,墨云许已如鬼魅般破门而出。青锋剑在空中划出满月弧光,男子脸上的狞笑甚至来不及褪去,头颅便已飞起,倒在地上时,他手中的弯刀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
热血喷溅在江烨脸上,不等他回过神来,墨云许的左手已钳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腕骨,“走!”
他足下一点,两人便腾空跃向另一侧的檐角。
江烨的衣摆被风吹得簌簌作响,他刚想开口,耳畔突然响起尖锐的破空声。
陆百川夺过的牛角弓拉满如圆月,三支浸透蛇毒的箭矢撕裂天际。江烨几乎是下意识地闭上眼,可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来临。
箭矢入骨的前一刻。墨云许猛地旋身,将江烨狠狠推向飞檐斗拱的阴影。
"嗤!"
箭矢入肉的闷响让江烨浑身血液凝固。他看见墨云许的后背炸开血花,箭头贯穿左肩的瞬间,带出一串混着碎骨的血珠。浓重的铁锈味扑面而来,有几滴温热的血溅进他大张的嘴里。
第二支箭擦着墨云许耳畔掠过,削断几缕发丝。第三支箭被突然卷起的狂风吹偏,钉入檐角铜铃,震得整座寺庙响起哀鸣般的嗡响。
"为什么..."江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感到托着自己腰侧的手突然失力,两人从三丈高的屋檐直坠而下。墨云许在落地前硬生生拧转身形,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方。
"砰!"
尘土飞扬间,江烨听到身下传来肋骨断裂的脆响。墨云许的脸苍白如纸,此刻却带着释然的笑。"我不想再连累旁人了,我做的决定,恶果便由我一个人承担吧..."
左青的狞笑由远及近,"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墨云许啊,真是要感动死我了呢。"
陆百川接过亲卫递来的新箭,弓弦拉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