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喝下去不能就着柳树皮,古曼春伸手抓起来一块柳树皮闻了闻,当年就是吃了这些个东西,很多人把命都搭进去了,这一辈子绝对不能再碰这些个东西了。
妹妹的肠胃现在都已经是脆弱到了临末的时刻,任何一点破损性的伤害都能够要了她的命,更何况是这种能够将一个好人给吃走的柳树皮,无异于是饮鸩止渴的果腹之食罢了。
但是仅仅是一只老母鸡家里面的四个人肯定是吃不饱的,自己也不能一直饿着肚子,刚刚经历了一场动手,刚刚抻着鞭子跟人家打架,现如今整个人都已经是快灭了的煤油灯,强撑着。
要是想让自己再不吃下一些个东西,怎么能出去想办法找食物呢。
此时她想到头一阵子在江学家里面的日子,还真的是吃穿不愁,上一辈子爷爷总是时不时拿着吃的东西给自己,田柔还以为家里面很富裕呢,没想到,爷爷已经是将最好的吃食都给了自己和几个孩子。
没有给田柔吃食的日子,这一大家子,几乎都是靠着树皮在度日。
手中的老母鸡已经基本上完成了拔毛,所有的内脏都清洗干净,连带着老母鸡肚子上面的肥油水,都仔仔细细的从鸡肠子上面摘了下来,这些都是油星,待会下锅先炒,也就顶替了荤油的作用了,肉汤喝起来定是要更加香一些的,剩下的细细密密的鸡肠田柔细细密密的用清水一遍遍的清洗着,井里面的水有的是,能吃的却不多,灶台边上放着一个缺了一块肉的菜刀,古曼春拎起来,对着老母鸡的俩个大腿就是批了下去,很快便收拾好了炖到了锅里面。
老母鸡已经下锅,她叮嘱好弟弟看好了炖着老母鸡的锅,自己转身进了屋子。
“吱呀……”
屋子里昏黄的光照在妹妹的身上,这个安安静静的躺在炕上的女孩子今天算是吓坏了,整个屋子到处都是灰尘,田柔看着妹妹的样子心下一沉,不自觉的放慢了脚下的脚步。
此时此刻的妹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还是早上送走大姐的时候田柔做好的饭,自己也没敢多吃,此时已经整个饿的迷糊了。
但依旧在古曼春推开屋子门的那一刹那闻到了那浓浓的肉香,直通通的往鼻子里面串。
妹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有气无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田柔皱起了眉头,爬到妹妹的耳朵边上嘱咐着。
“鸡汤已经在锅里面了,你切好好的在屋子里面躺着,等着待会拿过来暖暖身子,你放心吧,家里大姐的病一定会好起来,吃的东西也都会有的,明日一起来我就去买粮食。”
她知道妹妹听得见,说完伸手将二妹妹滑落到了肩膀上面的杯子拽过来盖好,保持一点体温。
随后田柔走出了院子,这个村子里面,是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帮助这样的邻居爷爷家,只要是送给他们家的东西几乎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谁家会愿意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她站在大门外一眼望过去,全都是泥土房,人字架的房型是这个年代东北农村的特色,是这个地域之中的标配。
爷爷家里面的地理位置,相对于比较偏僻,是村西头的第一家,平日里面来往的人也并不多,所以一般情况之下都是安静的很。
“哎?”
还没下去,田柔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她疑惑的抬头看过去。
竟然是刘全!
刘全看着这一场闹剧收场以后,本来是直接回到家中吃晚饭的,但是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看着田柔的眼神跟往日里面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妮子判若俩人,总是觉得那眼神里面装着不一样的东西。
回到家中,奶奶正做好了晚饭,刚刚出锅的红薯樱子馍馍和土豆,这红薯樱子还是他新发现的一片邻村的地里面抢回来的,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除非太多,一般人都不会敢跟他说个不字。
谁家都是离着这个混世魔王一样的瘟神远远的,谁家都不差这一二口的红薯樱子。
新下来的食令蔬菜,掺上一些玉米面粉经过奶奶的手随便一捏,就成了好吃的红薯樱子馍馍。
昨日刘全还觉得好吃的紧,今天才第二顿,一开口竟是觉得有些个寡淡了,刘全拧紧了眉头再咬上一口,竟是有些难以下咽了,眼前总是浮现出刚才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她吃了没有。
爷爷的家庭情况在附近之中都是有名气的,谁都不愿意沾惹上分毫,平日里看着田柔那个怯懦的样子,刘全就连是捉弄都懒得捉弄她,今天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那鸦青色的长发总是在自己眼前飘着。
“小全,怎么不吃了?不饿?”
奶奶看出来了孙子的异样,往日里面这个半大小伙子,恨不得将那一锅的新鲜馍馍吃的一干二净。
刘全耷拉着眼皮把碗递给了奶奶。
“你吃吧,我不吃了。”
刘全犹豫了一下,手中装着馍馍的碗在递给奶奶的手中蓦的停住了。
“奶奶?你帮我装上几个红薯樱子馍馍和土豆,我出去一趟。”
细心的奶奶好像发现了刘全的变化,嘴巴里面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便去给他装馍馍了。
此时距离田柔不远处的刘全正半个屁股骑在单车上面,一只胳膊紧紧的抱着怀里面大瓷碗。
对着田柔吆喝了一声之后,心里莫名的烦乱。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哪里面不对劲了,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情绪太反常了。
刘全有着属于他自己的圈子,他和一帮半大的小子聚在一起,胡天海地的侃大山,看着哪里面有着油水,四处卡要着。
每日优哉游哉,都是拖到日头快要下山了才回家,今天总是觉得这心里面烦乱的紧,眼看着太阳落了山,在家里面也呆的不踏实了。
刘全没有再讲话,他上前几步,将手里面的大瓷碗往田柔的怀里面一塞,一只脚卡在地上调转了车头,转身就要走。
“这是啥?”
田柔一脸惊诧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闪着蔚蓝色瞳孔的少年,按照现在的年龄来说,田柔和这个刘全的年龄应该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但是这也仅仅是表面而已,里子上却是,田柔早就已经是一个生过孩子年过几十的女人了。
田柔尽量的回忆着,上一辈子跟刘全的交集,心里面想着是不是自己时间过去了太久,忘记了什么关键性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