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轻羽看了一眼白至岑:“你怕往鎏嬅岛的地图,落在其他人手里,所以才带他出来的?”
白至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知道那些人哪怕拿到地图也不一定能找到鎏嬅岛的位置,但是也不便多说,只得应道:“是。”
“菩萨姑娘,求你救救我爷爷吧,我真的没有说谎,我会去买鎏嬅岛的地图,也只是想买些银子,救救我银子。”
余小二已经泣不成声了。
容轻羽见不得人哭,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人。
她叹了一口气,道:“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可以同你去看看。”
“谢谢姑娘。”
余小二抹掉眼泪,又想下跪,容轻羽扶住了他的胳膊,“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动不动就跪,让人看低了去。”
“是是是。”余小二大喜过望,也没听懂容轻羽说的什么,就一个劲儿地应着。
倒是白至岑看向了容轻羽。
男儿膝下有黄金。
他小时候问过他师父逍遥老人,为什么话本上的小徒弟动不动就会对师父下跪,而他的师父从来不许他们下跪。
就是他拜逍遥老人为师时,逍遥老人也只让他去灵泉里取了一盏清晨的露水给他,就当拜师了,而他的师妹韩芸曦则是帮师父做了一顿饭。
他问过逍遥老人为什么,逍遥老人也是这么说的。
人要有根骨,如若常跪,根骨断了,那再也不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他从前以为,除了鎏画岛的人,没人会这么想。
子跪父,臣跪君,这些都是常态。
没想到……
没想到容轻羽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余小二带着容轻羽和白至岑穿街走巷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到了一排低矮的泥土筑成的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股海水的腥咸味,木架子上挂着晾干的咸鱼干和渔网。一看就是渔夫的房子。
余小二推开了木门,屋里就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是小二吗?”
余小二赶紧扑倒了床边,“是我,爷爷,我回来了。”
“小二啊,你看看是不是火熄了,太、太冷了。”
床上厚厚的打满补丁的被褥下,裹着余小二的爷爷,老人家面色乌青,一开口说话,就吐出一团团白雾。
容轻羽看着这一幕,皱眉。
虽然已经入冬了,但临川却比其他地方暖和很多,街上许多人也仅仅穿着单衣。但床上的老人却裹着两床厚被褥,屋里还烧着碳火,她一走进入屋子,就被热浪熏了一跟头。
但老人家却直喊冷。
余小二眼里又溢出了泪水,他狠狠擦了擦,才说道:“我马上加火。”
“好,多加、加一点,好冷啊。”
余小二真的就想往炭盆里加火,容轻羽制止了他,小声道:“不要加了,我去看看,没用的。”
余小二犹豫了一瞬,还是听了容轻羽的话,站在了一旁。
“小二,是谁啊?”老爷爷听到了声音。
余小二赶紧说:“爷爷,我请了大夫来给你瞧瞧病。”
老爷爷一听就急了,“小二,别浪费钱了,没用的。”
“不要钱。”容轻羽道,“老爷爷,我和小二是朋友,我帮你看看。”
容轻羽走到床边,手一搭上余小二爷爷露在外面的皮肤,眉心蹙紧了,摸上去不像是在摸人,而是一截潮湿的冰。
余小二一看容轻羽的表情,就紧张道:“怎、怎么样?是不是……是不是……”
没救了。
“没事,我有办法。”容轻羽帮老人家把了把脉,已经大致猜到老人家的病由,问道:“老人家,我可以问问你在出现这种症状前,发生过什么事吗?比如和水有关的。”
老人家想了一会儿,慢慢道:“海上起雾了,又有暴风,等雾气散了,我发现我到了一座岛边,那岛真的很好看,我猜到是传说中的鎏嬅岛,就上了岛。”
老人家顿了顿,大口喘气,“然后……然后看到了一个温泉池,听说鎏嬅岛上的一草一木都极具灵气,尤其是水,是天上银河上淌下来,泡了水的人,能延年益寿,我就进去泡了泡……我想定是那水,我泡进去没一会儿,就大脑昏沉,身体疼痛难忍,我、我觉得邪门儿,就赶紧离开了。”
“如果说水,一定是这样了。”老人家激动地说,紧接着一连串地咳嗽了起来。
“胡说!”白至岑道:“那灵泉我从小泡到大,为何却没有你说的那种征兆,老人家你再仔细想想,是不是在其他地方碰了水。”
“没、没有。”
“你……”
“好了。”白至岑还想说什么,容轻羽打断了他,“和一个老人较劲儿,有什么意思,说不定是你从小泡着那水,有抗体了。”
白至岑:“抗体是什么?”
容轻羽没理他,轻声对老人道:“老人家,我初步判断你这是中了水毒,但你这水毒和寻常的水毒也不太相同,我猜测或许和那灵泉有关,只有看到了那灵泉,我才能知道到底是怎样的,现在我只有用治疗水毒的方法帮你治治。”’
容轻羽让余小二找来一个大木桶,用十斤生姜熬成了的水倒了进去,让老人泡进了姜水里。
老人如冰冻的脸色果然好了很多。
“真的有效啊,容姑娘,你真的是活菩萨在世。”
容轻羽却不如余小二乐观,这个法子用来治疗水毒,人体内的水毒应该早就被逼出来了,可老人家却没多大的改善,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老人家一出了浴桶,又恢复了原状。
脸头发胡须眉毛上都凝上了一层白霜。
看来,还是要去鎏嬅岛探查一下那灵泉才知道原由。
容轻羽吩咐余小二平日每天都给老人泡老姜水,平日里多吃清淡的吃食,院子里他们常吃的咸鱼干万万不可再碰,又给余小二开了药方,让他按着方子去抓药。
容轻羽向余小二承诺,一定会回来医好他爷爷的。
夜里,容轻羽和白至岑才离开了余小二家。
“你对旁人总是这么热心。”白至岑看到容轻羽一天尽职尽责地为老人忙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治病救人是行医者的本分。”容轻羽没察觉道那点酸味儿,踩着一地月光,俏丽的脸上难得带上些仁慈温和。
说来可笑,她前世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特工,却不得不学习医道。
那么矛盾,却也是她的宿命。
她嘲讽地笑了笑。
她从前从来不认命,为什么现在却时时都想到宿命。
白至岑停住脚步,挡在了容轻羽面前,低头看着她,轻声说:“容轻羽,如果是我有了生命危险,你愿不愿意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