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轻语推开墨惊尘的卧房门,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正拿着一本书,垂着眸子静静地在看,听到声音,放下了书本,看向了容轻语,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回来了,外面是不是降温了,来喝点热汤。”他轻描淡写的问,甚至连一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可就是这样,让容轻羽更是恨得牙牙痒痒。
这个老狐狸,完全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姜澜领命将在炉子上小火煨着的烫盅端下来,送到容轻羽面前,低声说:“王妃,这是王爷特意让你为你炖的滋补汤,你尝尝。”
容轻羽看了墨惊尘一眼,后者正笑盈盈地看着她,眼神温柔明亮得像潜藏了浅夜的星星。
容轻羽本不想接受墨惊尘的好意,此刻被这样一双眼睛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忍心了。
她闷着头接过汤盅。
姜澜识趣地离开了房间,并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房里只剩下她和躺在床榻上的墨惊尘两人,顿时房间里静得似乎连对方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墨惊尘看着容轻羽,短促又愉悦地笑了一声:“尝尝吧,滋味应该不错,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一样在汤里下满江红。”
容轻羽皱着眉,她敢肯定墨惊尘是故意的。
故意提到她对他下满江红的事。
就是想让她内疚吗?
“喝吧,都要凉了。”
在墨惊尘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容轻羽终于喝了一口汤,才直接切入正题道:“白至岑被你关到哪里了?”
闻言,墨惊尘低沉地叹息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放不下他,不然也不会连明天都等不及就自己闯入地牢去救人。”
容轻羽想要反驳,她不是放不下白至岑,她只是想还了以前的恩情,就同现在对墨惊尘一样,因为他为了救自己,竟然伤害自己,且不说这是不是多此一举,但是不可否认,墨惊尘确实救了她。
而且她对墨惊尘复杂的情绪里,又多了一丝心软。
所以,她更不能告诉墨惊尘,她的真实感受,能早点斩断墨惊尘不知从哪里来的对她的兴趣和死缠烂打是最好的。
同时,就是容轻羽这一瞬间的迟疑,被墨惊尘认为容轻羽是默认了。
他黝黑的眸子,微微眯了眯,低声道:“容轻羽,我后悔了。”
“嗯?”
容轻羽一头雾水。
墨惊尘的视线在她脸上认真地游走着,似乎是要将她的每一处表情都牢牢地刻入心里。
“我后悔了当初放你和白至岑走,是我太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白至岑,如果早知道你会对他产生感情,我会将你绑起来,哪儿都不让你去。”
墨惊尘用最柔软的话语,说着内心深处最黑暗的思绪,容轻羽都被墨惊尘这样偏执的,汹涌得让人不能承受的感情,震慑得心悸不已。
她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墨惊尘,你疯了!”
闻言,墨惊尘竟然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笑了起来,低声道:“我是疯了,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变得不太正常。”
容轻羽无语:“……”
这么坦然承认自己是疯子的人,墨惊尘是第一个。
她又想起曾经墨惊尘用意味不明的声音说着他们是命中注定的那话,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是想见白至岑吗。”墨惊尘说:“不过你可别后悔!”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墨惊尘真对白至岑做什么了?
见容轻羽愁眉不展的表情,墨惊尘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将眼中情绪遮挡得干干净净。
“你放心,白至岑没事。而且应该也过得特别快活。”容轻羽还来不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墨惊尘就冲容轻羽眨了眨眼睛,低声道:“我可以带你去见白至岑,不过……”
他冲容轻羽抬起那只受伤后还行动不便的手,面不改色道:“我手不方便,就要劳烦你帮我穿一下衣服了。”
此刻,墨惊尘坐在床上,腿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上身只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白色的中衣,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披在身上,坚实的胸膛若影若现地露在外面。
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越发病态白皙,却有种妖冶的美。
这种情态在谭一涵身上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这一刻,容轻羽觉得墨惊尘和谭一涵没有一处相似的。
见容轻羽不说话,墨惊尘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表情要多无辜又多无辜。
容轻羽深深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看着墨惊尘土,毫不客气地拒绝道:“我不会伺候人,我叫姜澜来。”
“姜澜去做其他事了,而且谁说是伺候了,我只是让你帮帮忙。”
墨惊尘面不改色地说着瞎话,门外守着的姜澜听到这话,顿时一阵无语。
他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屋内,两人对峙着,各不相让。
容轻羽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惊尘叹气,语气无辜:“我为了救你连手都伤了,劳烦你帮我穿一下衣服,你都不愿……”
“闭嘴!”
容轻羽咬了咬牙,走到床边,拿起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墨惊尘立刻张开手臂,乖得不像话。
容轻羽恶狠狠地将衣服套在了墨惊尘身上,动作甚至有些粗鲁,但墨惊尘嘴角始终带着一缕温柔的笑意。
因为墨惊尘的腿脚有问题,容轻羽帮他换衣服的时候颇是费了一番力气,穿好衣服后,她已经出了一头热汗。
“可以走了么?”
容轻语问。
墨惊尘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等下你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墨惊尘带着容轻羽从他居住的厢房出来,顺着一条长廊,拐进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小巷子。
门紧闭着,周围却没有一个侍卫把守。
墨惊尘在门口停下,对容轻羽说:“他就在里面,你进去看看吧。”
闻言,容轻羽惊讶地抬了抬眉毛:“你不进去?”
“不了,里面有些东西我不想看。”墨惊尘说。
容轻羽推开门进去了,墨惊尘看着院墙上伸出的几枝腊梅,静静地看着。
微风拂过,片片花蕊纷纷落下,洁白的,像是一场雪。
他坐在雪里,像是出世的仙人,圣洁,美好。
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
容轻羽铁青着脸走了出来。
墨惊尘回眸看着她,语带笑音:“见着白至岑了,是不是很失望。”
容轻羽瞪着墨惊尘,表情说不出是愤怒还是羞赧,她咬牙切齿道:“你对他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