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愣，完全没有想到云涟会突然问出秦氏的事情，她不是说有件事非常意外吗？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奇怪的事情而要先问起以前的人？老夫人心里提高了一层警惕，但看向云涟仍旧是那慈爱的笑。
“是啊，她是个很温柔很善良的女子，可惜身子不太好，早早的就去世了。就留下了云夏一个血脉，只是可惜……唉，这都是命啊。”老夫人不知道云涟知道了多少关于蓝姨娘的事情，也不敢开口去试探什么，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来套云涟的想法。
云涟果然也猜出了老夫人的意图，明白这是一场持久性打太极的对话：“是啊，秦老将军倒是也是可怜人，先是没了大娘，又没了云夏姐姐。祖母，今天秦老将军同我说，当年大娘想要收养我当她的女儿？”
老夫人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不可置信的看着云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笑了笑，防止云涟看出破绽来：“都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当时秦老将军喜欢云夏，说是将军府自从你大娘以后就再没出现个女娃娃，就抱了过去养着。那时候你刚出生，你大娘看你就想起了云夏，所以就想将你过继到她的名下。可是那时候她身子也差到不行，这个提议就被拒绝了。她也没有再提起过。”
老夫人差点脱口而出孩子是无辜的。当年秦氏看见蓝姨娘做出那种事情来，不忍心那个刚出生的女儿陪着她一起受那份罪孽，所以才想要将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养大。这些话，是断不可能说给云涟听的。
“秦老将军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自然没有怀疑是他在说谎，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现在问过了祖母，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云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祖母觉得，若是当时我认了大娘那个母亲，对现在的云涟会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影响大了去了。老夫人在心里想道。若是当年云涟认了秦氏那个嫡母，那她就是正正经经的嫡女，地位上甚至还比沈云清要高的些，甚至是因为在沈家养大，比沈云夏还要更亲尚书府，简直是同她这十多年无人问津生活相比天上地下。她就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
但是她那也不一定会有现在的王妃命了。老夫人更是在心里又补了一句。
“当年的事就不要提了。”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过去的就过去了，你现在这样倒也挺好，等你嫁给了殿下，再过个一两年，为殿下生个一儿半女的，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保住了。殿下那性子不像是会往府里抬人的。这样也好，我们女人其实说是说要大度，其实还不是希望丈夫的房内只有我们一个？你看看你三婶，你三叔倒是被她吓怕了，现在整个三房乌烟瘴气，好在云阳有了出息，不然他们姐弟两个总有一天会被你三婶给害死。”
云涟见到老夫人又悄悄的把这件事转移了话题，于是默默的将秦老将军说的那番话给咽了回去。反正自己已经暗示过了，是祖母不让她说的，这倒是个绝好的理由。云涟的心里突然有些酸涩。
“对了云涟，看你最近闲的很，还有件事你怕是一直不知道，所以我老婆子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老夫人心里松了一口气，看见云涟没有追问下去的念头，瞬间就轻松了，语气也变得有了几分轻快。
云涟想了想，因为成亲的事他们一直在自己耳边念叨，应该没有什么是自己忘记的吧：“嗯？”
“这临初的新娘子，是要自己绣嫁衣的。”老夫人的嘴角带了几分笑意，看向了云涟，“以前你的绣活我见过，倒是少有的精品，现在可有日子没碰过绣花针了吧，莫要生疏了这项技艺才是。”
云涟忽然想起云洛也说过以前的沈云涟会经常给云洛做些衣裳鞋袜之类的东西，可是沈云夏对这个却是一窍不通的。听见老夫人这么一说，心里咯噔了一下。
若是按老夫人那么说，出嫁的女子要自己绣嫁衣，那牧野临看到自己那绣活……估计没脸来娶了。不，可能这辈子都绣不完嫁不出去了。
云涟干笑两声：“祖母，我九月可就成亲了，就算是现在赶着绣也来不及啊。我还当真不知道这个习俗。我能不能不绣啊，可有什么补救的方法，会不会不吉利什么的？”
“瞧把你给吓得。”老夫人好笑的看着云涟那委屈巴巴的模样，“你倒是不急。信王妃好歹也是个诰命，怎会要亲自动手绣嫁衣？会有朝廷配置下来的全套凤冠霞帔的。”
云涟听见老夫人这么说，又松了一口气，不要自己亲自绣，早说啊，将自己倒是吓得不轻。
不过还没等云涟窃喜完，就又听见老夫人幽幽的开口了：“其实现在的姑娘家很少都自己绣喜服了。你想想，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哪里能完成那么大的工作量？多半都是请京城中的大家定制。穷人家的姑娘也就扯个红布也就算了，不过这盖头和白绫，还是得你们亲自动手准备的。”
云涟瞪大了双眼：“盖头和白，白绫？”盖头还能理解，这是新娘子出嫁的时候一个必不可少的头面，所有人都能看得见的，倒是可以做攀比的用途，将来还可以收藏下来。只是那白绫……不就是一块白布吗为什么那东西也要自己准备好？在上面绣一对妖精打架增加兴趣吗？
“白绫是压箱底的东西，好不好看只有你和你夫君知道。可是那盖头可是你嫁出去的门面，若是不好看，你会连累整个尚书府成为京城的笑柄。”老夫人看见云涟的表情如此精彩，忍不住又开口笑了她两句。
云涟又是尴尬笑了两声：“祖母我……您也见过我以前绣的东西，一个盖头而已，能有多难。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要回去好好想想如何才能给准备好一个……让人难忘的盖头？”
“好好好，去吧。好好休息，盖头早点绣，需要什么材料就和桂叶嬷嬷说。”老夫人笑的一脸慈祥，云涟感觉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