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凤辞方才低头认真写着的,正是这首《我住长江头》。
甯清秋瞧着那字迹苍劲有力,如腾猨过树,逸虬得水,实在是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小秋你觉得,怎么样?”
甯清秋以为燕凤辞是在问她自己的字怎么样,连忙回道:“凤辞的字写的很好。”
“我不是问你这个。”
“嗯?”
那是问什么?
“我是问,小秋你觉得这首诗,怎么样?”
甯清秋这又想起了脉儿方才说的话,心中不禁有那么一丝幻想,幻想着方才脉儿说的那话,是真的。
“这诗,自然是好的。”
“既然是好,那这首诗,便赠予小秋了。”
燕凤辞说着,将刚写好的这诗递到了甯清秋的面前,甯清秋整个人愣在那里,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这……这是何意?”
燕凤辞只是笑,没有说话,弄的甯清秋心中更加忐忑,根本猜不出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可燕凤辞没回答,她也不好再多问,如今这诗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了。
要说谈及男女之事,她甯清秋也算是活了两世,也的确是时候该谈一场正正经经恋爱,可,这一世的她,如今不过才十四岁,甚至还未到及笄之年,又似乎太过早些了。
见着甯清秋犹豫,燕凤辞大抵猜到了她心中所想,这才缓缓开口。
“小秋莫要误会,这不过是一首简单的诗词,只用于品鉴,不用来表达任何情感,所以,你无需有任何担忧,也无需难做。”
“如此,我便不客气的收下了。”
既然燕凤辞已经给了一个台阶下,甯清秋自然不再追问许多,只收下这首诗词,将纸小心翼翼的裹了起来,收进袖中。
瞧着两人相处的融洽,脉儿心中也欣喜,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凤辞哥哥,三两句话,就能让小秋姐姐收下这情诗。
还有上一次的簪子,算下来,小秋姐姐那里可是有了他两样定情信物了呢。
“对了,那本医书,可还有什么不认识的字,若是有,今日便一同提出来了,也不耽搁你的学习。”
“这一本如今是勉强全部认得了,只是先生这医书高深得很,恐还需钻研一段时日,才能将其中精华领悟一二,剩下的,怕也只有等先生回来才能请教了。”
还好甯清秋从前读大学的时候,因为酷爱中医还去选修了几堂课,如今看起这医书来,也算有个底子,倒是事半功倍的。
不过这医学实在精妙高深的很,好些东西仅仅靠看,实在是难以将之领悟的很透彻。
“虽说这书中自有黄金屋,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小秋怕是也要亲自实践一番,才能将这书中的东西融会贯通。”
“凤辞说的是,可这周遭的人,恐怕没有哪家的病人是肯交到我手上的,便是要实践,也是要寻得一个合适的人选才行……”
甯清秋说到这里,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目光便放到了燕凤辞身上。
瞧着甯清秋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燕凤辞大抵也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却又故意不揭穿。
“那小秋觉得,何人合适?”
“我觉得,就如今来讲,凤辞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如今久暮也不在,你的病情究竟是需要人跟进的,我虽然只是个还未入门的,可有人日日照看着也是好的。”
燕凤辞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小秋说的,十分有道理。”
“既如此,你便是答应了?”
“这事,是我占了便宜,我如何不同意呢?”
“可我毕竟是个没入门的,这可是关乎性命的事情,你就这样交托于我了,就不怕……”
“我相信你!”
甯清秋话还没说完,便被燕凤辞这句话堵住了后话,那一刻,甯清秋望进燕凤辞的眼眸,眸子中没有半分玩笑,而是笃定。
这种笃定,让甯清秋的眼眸,竟有些许湿润。
除了亲人,从未有人,肯如此信任她,燕凤辞,还是第一个。
甯清秋低了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望向燕凤辞的眼眸,薄唇轻启,“凤辞,谢谢你。”
“谢我什么呢?”
燕凤辞其实明知甯清秋在说些什么,可就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要谢的事情太多了,好像也说不完了,总之,所有的所有,都谢谢你。你是我第一个,算得上是真正朋友的人。”
“那可是我的荣幸了。”
甯清秋只微微一笑,这一笑,笑的燕凤辞竟有些失了心神。
燕凤辞曾以为,金戈铁马,便是他的一生,却没曾想,他为了躲避夺位之争跑到这里,遇上了这个叫甯清秋的小丫头,让他整个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温文有礼是他,举止得体是他,性子温润的燕凤辞是他。可谁也想不到,在外头,杀人如麻是他,冷血无情是他,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璇渊也是他。
此刻,他是想告诉甯清秋,他不想成为她的朋友,哪怕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他也不要。
他想成为的,是另一个人。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说出来。
毕竟,她还是个未及笄的丫头呢。
“既然小秋要做我的大夫,那就从今日开始替我看诊吧,或许等到先生回来了,小秋都将我的病医治好了也未可知。”
“如此当然是好的,不过便是医治好了,那也全是他的功劳,毕竟那些药方可都是他留下的,况且我会的这些,也全都是他教给我的,凤辞便是要谢,也该去谢他。”
听着甯清秋一句一个“他”的,唤的可是十分亲昵,如今是连先生也不唤,燕凤辞这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
听起来甯清秋与既倏的关系,似乎还甚于他了。
亏的她刚才还说自己是她唯一一个算得上是真正朋友的人了,那既倏又算是什么?
亦或是,甯清秋的心里,也是从未将既倏当做朋友,而是,当做其他的?
想到这里,燕凤辞忍不住的,想要开口去探探甯清秋的口风。
“先生确实是个极好的人,温文有礼,长相也英俊得很,想来是许多人心中的如意郎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