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清夏转过头去,便见门口一个白衣少年,直挺挺的坐在轮椅之上,干净俊美的脸庞上一脸和煦的笑意,如春风拂面,舒服至极。
甯清夏之前便听顾娘子提起过,她的儿子从小有腿疾,想来,这个便是顾娘子的儿子,顾家大少爷顾子书了。
这是甯清夏第一次见到顾子书。
之前甯清夏一度以为,一个从小就有腿疾的人,想必性子是十分清冷的,不料今日一见,顾子书不但不像她想象中那般性子清冷,反而那般温润和煦,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
“子书,你来了,快过来。”
听顾娘子唤顾子书的名字,甯清夏完全确定了他的身份,俯下身子,十分恭敬的向他行了个礼。
“公子好!”
顾子砚看了甯清夏一眼,温柔一笑,微微点头道:“起身吧,不必如此多礼。”
甯清夏应声抬起头,正对上顾子书那一脸温柔的笑意,顿时心里便如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空荡荡的。
“想必这位,就是母亲前几日才招进来的那位甯姑娘吧,之前便听孔嬷嬷说你很喜欢这位甯姑娘,如今看来,的确如此啊。”
“小夏的确是个惹人喜欢的好姑娘。”
顾娘子又抓过了甯清夏的手,看样子的确是对她十分喜爱。
一旁的孔嬷嬷见着顾娘子一脸笑意,心里头也觉得高兴。
“公子你是不知道,自从甯姑娘来了,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不少,老奴可好久没见夫人连着这么几日心情这么好了。”
“既如此,那子书在此,先行谢过甯姑娘了。”
说罢,顾子书竟真的十分恭敬的向甯清夏行了个礼,弄的甯清夏十分不安,急忙摆了摆手,“公子你可千万不要如此,清夏受不起。”
“姑娘不必如此,我娘的院子里,没那么多的规矩,你既得我娘欢心,日后便留在她身边照顾吧,我母亲喜清净,身边除了孔嬷嬷,也没个贴心的人,有你在她身边,我也放心。”
顾子书的声音十分温柔,让人听着十分舒服,也让甯清夏心里十分惋惜。
如此温润和善的一个少年,竟会从小有腿疾,真是令人惋惜。这位顾公子,看起来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可至今未定亲,想来与他这腿疾,也脱不了干系。
“公子客气了,这本是我该做的。夫人为人和善,能伺候夫人,是我的福气。”
“好了,子书,今日你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来吃饭吧。这些日子也不知你在忙些什么,许久都未来陪娘吃饭了。”
顾娘子语气里有几分抱怨,不过也反映出了他们母子的感情,应当是极好的。
“好,既然母亲开口了,儿子岂有不从的道理。”
顾子书应下要留下来吃饭,孔嬷嬷便十分高兴的去院里的厨房里吩咐厨娘多做几个他爱吃的饭菜了。
“从安,你也去帮忙吧,我与母亲说会儿话。”
从安是从小跟着顾子书的人,顾子书和顾娘子一样,都不喜欢身边太多人照顾,所以一直以来,只有从安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也是顾子书最信任的人。
“是,公子。”
从安和孔嬷嬷都去了厨房帮忙,院子里就剩下顾娘子、顾子书和甯清夏三个人,甯清夏一时觉得有些尴尬,本想寻个理由走开,却被顾娘子留了下来。
“小夏,厨房已经够多人帮忙了,你就别去忙活了,留下来陪着我吧。”
“是,夫人。”
“对了,小夏,听你说你的弟弟也在尚礼学堂念书,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到禾允。”
“夫人所说的,可是一个叫顾禾允的孩子?”
“正是,看来你们是碰见他了。禾允生性顽皮,没有欺负你那弟弟吧?”
甯清夏笑着摇了摇头,将那日顾禾允主动亲近,要去甯清冬和脉儿做朋友的事情告诉了顾娘子,顾娘子一听,笑着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啊,禾允那孩子,性子古怪,可若是他瞧对了眼的人,他是一定会真心相待的,这也是一种缘分啊。”
说罢,顾娘子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你还不知道,禾允是出云阁贺小娘的孩子,也是咱们顾家最小的小少爷。”
甯清夏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不过看起来,顾娘子对这个贺小娘倒是和善的很,否则也不会唤顾禾允唤的那般亲昵了。
顾娘子似乎看出了甯清夏心中所想,大概是为了解她心中疑惑,便与她说起了这个贺小娘的事情。
“贺小娘原也是个可怜人,是被老爷从半道上带回来的,性子一向清冷,不愿争宠,也不愿与人相交,却是极其心善的。生得个孩子与她性子截然相反,活泼得很,十分惹人喜爱。”
甯清夏点了点头,只觉得这顾娘子当真是有着天大的肚量,若换了她,恐怕她不能做到像她这般看的透彻。
“贺小娘能遇到夫人,是她的福气。”
“是吗?”
顾娘子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母亲不是说,要我留下来陪陪你的,如今你们两个倒是谈的起劲,我似乎是有些多余了。”
甯清夏听出了顾子书这话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在里面,可还是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有些不妥当。
“夫人,公子,我还是先行退下吧,你们也有好几日没见过面了,想必有许多话要说,我……”
“不用了,小夏,子书她只是说玩笑话而已。你也算是自己人,也没什么要避讳的,就留下来吧。”
顾娘子一再挽留,若是甯清夏再推辞,倒显得有些做作了,于是只点了点头,安静的站在了顾娘子的身后。
“我听管家说,明日同仁堂会开设义诊,子书你,要不要去看看?”
顾娘子问这话时,是十分小心翼翼的,对她来说,顾子书的腿疾是她的心疾,同时也是顾子书的心疾,所以一提及这个问题,她都是十分谨慎。
“听说这次义诊的大夫是个生人,倒是可以去看看,不过,我这腿疾,就不必去瞧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顾子书说的淡淡然,眼神里却有种莫名的落寞,看的甯清夏也莫名的觉得难受。
“子书,你……”
“母亲当年为了我这腿疾,连医仙谷一先生也请来了,可还是没有办法,那时候,子书其实就已经想通了,站不站的起来对我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母亲也不必太过介怀,我觉得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你说是吗,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