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的脸色很不好，舒姨娘知道，若是她再为顾子俞做辩解，只会让顾廷更加反感，于是索性闭口不言了。
“小夏，你也坐吧。”
顾子书一直没有说话，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尤其是舒姨娘。
“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顾府的家宴，连一个下人也能入座了。”
顾廷脸色更是不好了，在他心里，顾子书一向沉稳，若不是他身有腿疾，定是个可造之材，可如今竟连他也没个分寸了。
“子书，你是不是糊涂了？”
“父亲，我并不糊涂。平日里，小夏的确是在照看着母亲，今日是重阳节，我准了她今日不做活，她今日，是我的客人，邀请客人上座，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顾子书看向顾廷的目光似乎没有畏惧，神情里没有一丝怒意，却是震慑力十足。
顾廷本来是想出言呵斥的，可又像想起了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怪罪的话来，只是没有表情的看向甯清夏，“既然子书如此说了，便坐下吧。”
甯清夏觉得，顾廷并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她也看得出来，顾子书并不是十分讨他喜的，从他们进院子到现在，顾廷都未与顾子书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正眼看过他。
非但如此，甯清夏始终隐隐觉得，顾廷虽不太待见顾子书，却对他有些几分忌惮，至于忌惮什么，她也看不透。
甯清夏有些犹豫该不该坐下，一旁的顾娘子拉过她的手，将她拉住自己旁边的空座上坐下。
“小夏，既然老爷都开口了，你便坐下吧。”
“夫人，这……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既然大公子都站出来替你说话了，老爷也说不得什么，让你坐下你便坐下吧。”
舒姨娘是笑着说出这话的，甯清夏听不太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她知道，舒姨娘必定是不怀好意的。知道她无意间瞥见正座上的顾廷默默地握紧了拳头，甯清夏才算是猜到了几分舒姨娘的意图。
她话里话外说的，都是说顾廷管不了顾子书，只要顾子书开了口，便没有顾廷做主的份儿了。
顾子书却没有顾忌太多，只是一脸笑意的看向甯清夏，然后朝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甯清夏虽说坐下了，可这一顿饭却是吃的十分拘谨，从上桌到下桌，不过夹了几筷子菜，可无人放筷，她又不敢放筷，只能一直把筷子拿着，等到身旁的顾娘子放了筷，她才急忙如释重负的放下了筷子。
前厅都是有前厅的下人的，等到大家吃的差不多了，便有下人上来收拾碗筷了。
本来甯清夏是打算帮忙的，可还未伸出去，便被顾子书制止了。
“小夏，这些事，自有人去做。”
甯清夏只得站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重阳节的习俗，是要佩茱萸的，每年顾府都会准备好足量的茱萸，由顾廷亲自为子女佩上。
顾娘子心善，每次都会命人将府中下人的茱萸也准备好，然后同重阳糕分发下去，所以府里的人对顾娘子都是十分恭敬。
“小夏，这里还有多的茱萸，你拿去给你的两个弟弟佩上吧。”
“多谢夫人。”
甯清夏接过茱萸，去给甯清冬哥脉儿佩上，顺道询问了一下他们近日的情况。
“怎么样，在书塾里还习惯吗？”
“嗯，书塾里很好。书塾记得人都怕禾允，因着禾允的关系，都没有人来欺负我们。先生虽严厉，却是个好先生，我和小冬瓜都很喜欢他。”
甯清夏伸手揉了揉脉儿和甯清冬的脑袋。
“那就好，这样姐姐就放心了。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来找姐姐，姐姐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们的，千万不要自己受委屈，知道吗？”
“知道了姐姐，你放心吧，我和脉儿会互相照顾的。”
从前甯清夏只觉得甯清冬乖巧，如今去念了几日书，觉得他比起以前实在懂事太多了，言行举止也变了许多，倒像极了一个自小在镇上长大的孩子，这让甯清夏心里十分欣慰，也觉得当初甯清秋想尽了办法将他们送来镇上念书，是对的。
晚宴散了以后，顾禾允便跑了过来，在征求了甯清夏的同意之后，将甯清冬和脉儿带去了贺小娘的院子里面玩。
贺小娘也跟了过来，却未立刻跟上去，而是在甯清夏的面前停了下来。
“禾允这孩子，平日里顽劣不堪，便没有同龄的孩子同他玩，我看他与你那两个弟弟倒是合得来得很。日后禾允许是要日日回府住着了，到时候将你那两个弟弟也一同叫到府上来吧，你觉得如何？”
“这样恐怕不妥吧，我那两个弟弟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哪里能有此殊荣。”
“你言下之意，是不同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正在甯清夏不知如何向贺小娘解释时，顾娘子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静文，怎么了？”
贺静文便将她的意思告诉了顾娘子。
“如此甚好啊，让你两个弟弟来给禾允作伴，你们姐弟也可时时见面了。我看静文这主意，甚是不错。”
甯清夏想了想，两个孩子如今日日住在书塾里面，她的确是无暇顾及，若是他们没日离席以后能和顾禾允一同回顾府来，她也好照应一些，便应下了。
“既然如此，那我让人在院子里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贺小娘看起来也很高兴，比较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见到顾禾允愿意如此真心嗯与人结交，至于身份那些的，她自己都是寒门，自然是不会介意的。
佩过茱萸，分发过重阳糕以后，甯清夏便没有见到顾廷，舒姨娘也没了身影，想在是舒姨娘不知又用了什么法子，将顾廷哄骗到别处去了。
顾娘子倒也没有太在意，还十分好心情的邀请贺小娘一同去花园里逛上一圈。
“我就不去了，禾允这几日回来这一次，虽说他如今有朋友了，可我还是想回院子里去瞧着他。”
“也罢，你们母子多日不见面了，是该好好相处相处，子书，那你陪母亲去逛逛吧。”
“好。”
甯清夏侧头偷瞄了顾子书一眼，见他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心情莫名也觉得舒畅无比。
顾子书，真的很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