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甯清秋脸上有些蜡黄,手也因长期干活而有些粗糙,可她身子长年未见光,却是雪白得很,连甯清荷看了,竟都有些自愧不如。
一见甯清秋竟被蒋玉华如此羞辱,甯大成也急了,生怕她再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挣扎了几番未曾挣脱,只好妥协。
“娘,你别搜了,小秋身上什么都没有,那些银子,她都给了我了。”
听见甯大成这样说,蒋玉华果然停止了动作,转而看过来。
“你说什么?你们竟当真敢做这种事情?”
蒋玉华气的全身发抖,仿佛甯大成父女两个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奶奶连指使别人下毒害人的事情也敢做,怎么就觉得我将自己的银钱收起来是多大不了的事情了呢。”
“我呸,什么下毒害人的,你休要血口喷人,说我指使别人下毒,你有证据吗?若是有,你尽管去亭长那里告发我,来这里与我洒什么泼,我如今再跟你说银子的事情,你又要与我扯些什么?”
蒋玉华固然也是心虚的,可见着甯大成她们自始至终也没提过要报官的事情,心里也觉得他们定然只是猜想,没有什么证据,也便理直气壮了。
“钱是留了,不过不是私藏,我是光明正大,那些钱,都是我挖药卖的,与你们没有半分关系。我愿意上交一些,是出于孝道,敬你是长辈,这是便是闹去亭长那里,我也是有理在的。”
“若是奶奶非要逼得咱们一家人无路可走,那我也只有破罐子破摔,将我娘染了霍乱病死的事情说到亭长那里去,看看到时候,谁能置身事外。”
甯清秋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亲情不亲情的了,况且这些人,算什么狗屁亲戚,都是一群吸血的恶魔。
“你,你敢!”
“奶奶试试,便知道我敢不敢!”
蒋玉华他们一开始担心的,便是这事传出去,他们一家人会被当做异类隔离起来,如今甯清秋竟敢拿这事来要挟她,蒋玉华便是心里头再气再恨,也不敢赌这一把。
“好,你们要这私钱,可以,不过方才答应分给你们的田地,就恕我无法兑现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你刚刚明明答应了的,那些个田地贫瘠,我也未说一句不是,你……”
“我如今是这家里头当家的,分不分给你,自然由我说了算,你既然也说那些田地贫瘠,那索性就别要了,净身出户吧。老大,老三,把这一家子给我赶出甯家。”
“娘,你不能这样!”
甯大成想要挣脱上前去求情,却被甯清秋一把拉住他的手。
“爹,我们走,我们不求他们。”
“小秋,若没有那些田地,你们三姐弟要怎么办,爹可不能让你们跟着我喝西北风啊,我再去求求你奶奶,她一定会心软的。”
“爹,你如今还不明白吗?像奶奶那般铁石心肠的人,怎么可能会心软?我们有手有脚的,往后再寻生计便是,总是饿不死的,可现在,却是断断不能低头的。”
说罢,甯清秋一把扯开甯大业和甯大林钳制住甯大成的手,然后将屋里的每个人看了个遍。
“你们记住,今天不是你们赶我们一家人走,是我们,不屑在这个家里继续待下去!姐姐,爹,小冬,我们走。”
“好。”
甯清夏首先抱起甯清冬,走到甯清秋身旁来,甯大成瞧了眼三个孩子,又看向屋里那群冷血无情之人,心中终于做了决定。
“好,孩子们,我们走!”
见着几个孩子都这么有骨气,甯大成觉得,自己也再不能低声下气,至少,要给孩子们做个好榜样。
至于以后的日子,总还是有办法过下去的。
离开了甯家后,甯大成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甯清秋的身上,怕她受了凉。
“如今当务之急,是得去亭长那里问问,有没有什么空置的房子,咱们一家人,总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才是啊。”
“爹,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房子这事,我已经向亭长大叔打听过了,村西邢大娘家旁,正有一出空置的房屋呢,而且我去那屋子瞧过,倒是完整,只要稍稍修缮一番,会是个好去处的。重要的是,我已经与亭长大叔商量好了,用十两银子。便可以买下那房屋的居住权。”
听着甯清秋说这些,甯大成十分诧异,“小秋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考虑这些的?”
甯大成只觉得不可思议,觉得她分明还是个孩子,怎么就能提前考虑这么多问题?
“分家一事,我早有考虑,只是心里一直犹豫不决,便也没有跟您提过,如今看来,是我的优柔寡断,害了娘。若是我能早做决定,娘也不会……”
“孩子,这事怪不得你。这次若不是你娘她……我也是断然不会想到要离开那个家的。”
“行了,爹,小秋,你们就都不要在那里自责了。”
“也是也是,那我们现在,就先去易家,将住所落实下来,然后爹再去镇上置办些家里用的东西,总要先把日子过下去。”
就这样,一行人便去了易亭长那里,准备将那处废弃的房屋先接手过来。
“你们,当真要分家?”
易亭长毕竟担着这个头衔,村里头的事情,总是要问个明白的,也免得日后有什么事情,也说不清。
“易大叔,说什么分家呢,我们是被我奶奶赶出来的,如今也没个去处,总得找个住的地方不是。”
甯清秋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看得易亭长也是微微有些心疼。
“什么,赶出来了?这,这恐怕是蒋大娘一时意气,这到底你们的家务事,我本是不该多说的,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吵架拌嘴也是常事,你们,可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我们是自请离开甯家的,甯家的田地财产,我们也一分不要,没有这些纠纷,亭长办起事来,应当也是容易许多的,只需要在户头上,将我们的名字从甯家划出来,另立一户便是。”
见着甯大成的态度十分坚决,此事也像甯大成所说,没什么财产纠纷,日后就是说起来,他也没什么的好担责任的,易亭长也便应下了。
“好,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也便不说什么了。前些日子小秋那丫头来问过那房屋的事情,我还只以为是小孩子问着好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