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凭学习成绩录取？”熊萍掏了掏耳朵，“我没听错吧？”
她之前能和赵月玩到一起去，就是因为她俩都笨，脑子笨，以前学习也差，勉强小学毕业，初中就考不上去了。
桃花村大妈笑呵呵的说，“是啊，你没听错。外边招工人不也是招有文化的吗？熊萍同志，你是两位厂长的朋友，你应该也很有文化吧。”
这年头，大家都爱吹牛，听到别人这么问，熊萍当即挺了挺胸脯，骄傲又心虚道，“当然，没有文化我咋进的工厂。”
虽然但是，她是靠老公和家里的关系，才进的机械厂。
“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妈一拍手掌，兴高采烈的说，“我家小闺女在家复习，熊萍同志看啥时候有时间给她指导一下啊。”
听到这话，吓得熊萍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当场表演平地摔。
“呵呵呵呵。”熊萍干巴巴笑着，突然指了指前面，“那间青砖瓦房是不是就是他们家？哎呦，我这会儿好有事，真是不凑巧，等我忙完了，有空再去指导她啊。”
“那你可一定要来啊，我和闺女等着呢。”
听着大妈遗憾的声音，熊萍脚下步伐更快了，一个健步冲到里面。
“赵月，赵月。”人未至声先到。
骤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赵月还以为听错了。她放下图纸，连忙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熊萍圆滚滚的身子，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
“哎，你咋来了，真是稀客，快进来坐。”
赵月挽住好姐妹的手臂，把她带到堂屋，又探身进自己屋里，挖了好几勺麦乳精泡水招待对方。
“别麻烦了，咱们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客气吗。”熊萍笑眯眯得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递给赵月。
赵月接过纸条，定睛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二十个人名。
心里有了猜测，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扬了扬，明知故问道，“这是……”
熊萍骄傲挺胸，本就波澜壮阔的地方，更是颤颤巍巍。
“上次厂里那几个婆娘不是订了好些件吗，回去之后，我就琢磨着，镇里人不富裕，买不起这时髦衣服，就跟嫁进市里的小姑子推销了下，这不，她那边带来十八个订单。”
“牛皮姐妹。”赵月毫不吝啬冲她竖起大拇指。
在没有实物情况下，能空手套这么多订单，也是个人才。熊萍小姑子是因为信任她这个亲戚才同意订衣服，其他人也是信任她小姑子才订衣服。
所以，她更要严格控制质量，万万不能把熊萍给害了。
赵月问，“你没说交衣服的日期吧，我这工厂明天才开，到时候赶不出来就麻烦了。”
“害，我哪儿会干那种蠢事啊，我跟她们说从港城到运到这边得很久，她们说明年冬天之前能穿到就行。”
“……行吧。”
这个年代，各种物资都十分短缺，供销社里很多东西还要靠抢，越是抢不到，人们就越爱抢。真是种病态心里。
不过这样也好。
“哎呦，差点忘了给你定金了。”熊萍拍了拍脑袋，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毛票子塞给赵月。后者犹豫了下，数都没数便收下。
要是她连熊萍都放心不下，那没几个人值得她信任了。
“等衣服做好了，收了尾款，我再给你发提成。”
熊萍浑不在意摆手，“都行，我还能信不过你？”
赵月唇畔噙着笑，待熊萍喝完了麦乳精，拉着她的手去王寡妇家。
出门的时候，熊萍鬼鬼祟祟的，率先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然后才放心出了门。赵月正要发问，旁边就跳出个婶子。
婶子的脸笑得像朵菊花，“你们两个咋还一起出来了呢，不敢让赵厂长指导，熊萍同志有没有时间指导下家里的闺女啊。”
靠！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呐！
在赵月调侃的目光里，熊萍故作为难，“肯学习，愿意上进那是好事，但这会儿这不是和你们赵厂长还有事要忙吗，不然我二话不说就去了，等下次吧。”
婶子听了这话，只好遗憾和她们挥手告别。
经过一排排低矮土坯房门前，赵月手肘轻轻撞了撞熊萍手臂，戏谑道，“咱们萍子啥时候能教人学习了。”
“去，净会打趣我。”熊萍脸色爆红，“我有几把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就吹了个牛么，鬼知道她竟然当真了还。”
赵月思忖了下，“总这么逃避也不是办法，社会进步得太快，我们也要不断努力才赶得上时代步伐，要不你也跟着学习？”
熊萍其实挺聪明的。
然而，听到学习两个字，熊萍头就要炸，连忙摆手，“可别，让我学习，还不如叫我去死。”
赵月，“……”
因为赵月已经指定王寡妇为车间组长，铁板上钉钉子的服装厂小领导。因此这些天，不断有人敲响他们家门。
所以，王寡妇家索性没关门，就这么敞着。
“王婶，梅花。”
刚进屋，赵月便出声喊人。
听到她的声音，屋里又是一阵乒乒乓乓，随后王寡妇和梅花极其热情的迎接上来。
“哎呦，赵厂长来啦，快进来坐。”王寡妇颠颠的笑着走出来。
赵月看到她的样子，眼里划过一丝惊讶。
往日随手扎起来的小辫子，此刻被王寡妇用根雕刻成玉兰花形状的木簪子，高高盘在后脑勺上，身上穿了件墨绿色新棉袄，显得整个人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注意到赵月打量的眼神，王寡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发，略有些局促的说，“我一把年纪了，本来不想打扮，可梅花和铁柱都说，是要当组长的人了，得注意点形象，就托人买了件衣服。”
赵月笑着说，“这样打扮挺好的，人看着精神，还年轻了十岁呢。”
在村里办厂，不就是为了带动大家富裕起来么。看到王寡妇的改变，赵月打心底里替她们高兴。
被她夸的，王寡妇都羞涩了，她看向赵月旁边圆润的女人，“这是……”
“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服装厂的销售王熊萍同志，这位是车间里的负责人，王婶。二位可都是咱们服装厂的骨干。”
听到这介绍，熊萍和王寡妇不约而同挺起胸脯。
心里油然升华一股自豪的情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