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院子里的是位老太太,她脸庞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风霜,但气质优雅,精神抖擞,听了赵月的话,嘴角一瘪,老大不高兴道。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讲什么成分不成分的,你这娃娃看着年轻,做事咋跟个老古董似的,爱买不买!”
她说得十分硬气,但时不时偷瞄过来的余光,显示出了她的心急。
能不着急嘛,她小孙子都出生了,没人照顾呢,请保姆又不放心,所以她得赶紧把房子卖了,去城里照顾小孙子。
这些天来看房的人不少,但总因为各种原因不了了之了。
前天听到儿媳妇没出奶,老太太都急得嘴角起燎泡了,生怕饿着她孙子。
袁野四处转了转,大掌顺着红木衣柜上划过,稍稍顿了顿,不动声色的问,“这家具都是在哪儿打的,看着挺不错的。”
“当然不错,这可是我孝顺的小儿子亲自托人给我打的呢。”老太太得意极了,“这些家具我搬家也不好带走,你们要是买房子,就当我送你们了。”
闻言,赵月和袁野心里一阵高兴。
赵月故作为难道,“可是,我们老家在农村,没啥存款,要是这房子卖得太贵,咱们再喜欢,也是买不起的。”
老太太正急着脱手呢,闻言摆着手说,“不贵不贵,四千二连房带家具卖给你们了。”
四千二能在这里好的地段买这么大的院子,确实不算贵。
然而,赵月下意识摸了摸兜里,露出很想买的表情,眼巴巴的看着袁野,“娃她爹,我看这房子挺好,不如买了吧。”
娇娇软软的语气,听得袁野一阵心软,他正要开口说话,便看到赵月对他使了个眼色,便默契的将话咽了回去,转而板起脸,厉声训斥道。
“买啥买,你这婆娘真是不知材米油盐贵,我在外面累死累活赚个钱容易吗,四千二就是卖了我也拿不出来,咱们不买了,换个能耐得起的不行么!女人就是爱攀比!”
话音刚落,袁野便攥着赵月的手,将后者朝着院子外面带。
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女人的掌心,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赵月脸上骤然绯红,连忙甩开他的手。
这色胚!
甩手的动作,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赵月不顾袁野的劝阻,十分想买下这个房子。
老太太急着卖,也不想再待这儿了,连忙叫住他们,“别走啊,价格还能再商量,你看你媳妇这么想买,不得多考虑考虑嘛。”
袁野顿住脚步,犹豫了会儿,拉着赵月回来了。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确定了以三千八的价格卖房和家具。
三千八啊,这可是他们全部的积蓄了。
赵月还真是舍不得,但是看着这院子,这家具,也稀罕得不行。
这可比在农村跟鸡鸭鹅打交道强多了,也比他们之前住的厂房还好。
商定好后,双方签字盖手印,约定后天去转房产证。
出了院子,赵月和袁野都红光满面的。
看得阿肆也替他们高兴,拍着胸脯说道,“一下子花这么多钱,你们手里估计没啥钱了,要是有啥困难,找我借。”
袁野笑了笑,“好兄弟,到时候有得麻烦你了。”
阿肆道,“就怕你们不麻烦我呢。”
对于实诚的孩子,赵月肯定不能让对方吃亏,何况阿肆又帮了他们一个大忙,于是提议道。
“阿肆还没吃午饭吧,今儿个让你袁哥请客,咱们去国营饭店宰他一顿。”
阿肆满口答应,“好啊,很久没一起聚聚了。”
这会儿国营饭店人多,三人了会儿排队,才空出一桌。
服务员鼻孔朝天的走过来,问道,“你们要吃点啥?”
赵月道,“先来碗红烧肉吧。”
服务员皱了皱眉,“没有。周一周五供肉,今天周二。”
阿肆怕他们破费,赶紧说,“来盘青菜。”
“哦,你们来太晚了,不一定有青菜。”服务员懒懒的说。
“……”
不愧是国营饭店的人,就是牛皮。
三人吃着饺子,袁野另外点了白酒和花生米。
喝着喝着,阿肆眼看着就醉了。
他打了个酒嗝儿,突然搂着袁野的脖子,慢慢悠悠的吐出一句话,宛如平地里炸响惊雷。
“林轩那小子,前段时间跟我打听嫂子了。嗨,他那心思,搁谁不知道似的,那是我嫂子,能告诉他吗,我当即就让他滚了。不是他爸,袁哥你能受伤吗。”
袁野英俊的脸刷的一下子黑了。
赵月满脸难以置信,林轩喜欢她?!
她扯了扯嘴角,“不可能吧,我可是有夫之妇,娃都生了五个了。”
醉醺醺的阿肆听了,迷离的眼神渐渐聚焦到赵月身上,黝黑的脸红彤彤的,哆嗦着道,“这有啥,黄花大闺女都没你俊,他们不在意这个。”
直觉再任由他说下去会出事,赵月连忙起身,“你醉了,袁野咱们送他回家去。”
袁野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扶着阿肆往外面走。
一路上,男人都没说话。
那张俊美如俦的脸,冷得跟冰渣子似的。
等把阿肆送回家,赵月忐忑的看向他,小手试探性的勾住他的大掌,没想到男人很快握了握拳,将她的小手拢在掌心。
赵月愣了愣,旋即,脸颊浮现浅浅梨涡,“你不生气啦?”
“不是气你,是气他。”袁野嗓音低沉。
“噢。”赵月继续笑,“看到了吧,袁野同志,你媳妇可是很抢手的,所以你得一直对她好才行。”
男人半晌没说话,只是捏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许久,才从喉头溢出一道声音。
“嗯。”
……
从县里坐上回镇上的车,天色还早,于是赵月带着袁野去镇上找熊萍。
敲了好半天的门,赵刚才过来开。
看见赵月,他抬抬眼,邀请他们进屋,然后烦闷的说,“你们来得正好,快去劝劝熊萍,整天疑神疑鬼的,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
说完,赵刚就兀自蹲在屋门口抽烟。
整个人透着股颓废郁闷的气息。
熊萍正坐在卧室里独自抹眼泪,听到赵月的声音,连忙擦了擦眼睛,赶紧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