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芬撇了撇嘴。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没考进厂，胡翠花一定会削了她。
可惜胡翠花没那个机会。谁让她学习好呢。
这天夜里，整个桃花村生产队，几乎每家的煤油灯等燃了一晚上。
第二天，当大队长张爱国敲锣打鼓时，大伙儿麻溜的聚集在稻谷场前。
许多年轻人眼皮底下都是一片青黑，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刘美丽她们五个，大清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坐着牛车来到生产队。
除了张爱国之外，赵月和袁野也站在台子上面。
胡翠花慌里慌张的边走路边穿衣服，问袁老头，“怎么样，我这身看起来精神不？”
袁老大点着旱烟，吧嗒吧嗒抽了两口。那张布满风霜的黝黑脸上，划过一抹悔恨。他闷声闷气的说。
“别折腾了，打扮得再好看有啥用，又没人看你。就算你是厂长他妈又咋样，你看生产队里有谁敬重你。”
这些日子，生产队里社员们看得明白，袁野是真和他们离心了。
就连王寡妇这种小组长，都有很多人拿着礼品拜访，而他们作为厂长父母，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来看他们。
不对，林菲菲来过，只不过她是来挖苦他们的。
胡翠花气得打他，“个死糟老头子，我命苦啊，怎么嫁给你这个没用的！”
等他们打打闹闹到谷场时，社员们差不多到齐，张爱国就对着大喇叭喊话。
“大家这阵子上工辛苦了，今天就休息一天。”
底下顿时传来一阵欢呼。
张爱国挥手示意，“除了休息之外，两位厂长要在今天举办招工考试，希望各位都能考出好成绩。我就不站在这里惹人烦了，接下来让两位厂长讲话。”
因为要考试，底下人都紧绷着弦，气氛十分紧张。
袁野率先接过话筒，鹰隼般的眸，不咸不淡扫过众人，朗声道，“厂里只做最高档的货，只录取最优秀的人，大家努力。”
话音落下，社员们满脸激动鼓掌欢呼。
那可是高档货啊，不是随随便便做出来的，怎么能不叫人激动！
接着，袁野把话筒递给赵月。
在这种大场面里，赵月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露出标准四颗大白牙，声音不急不缓，如一汪清泉淌进众人心里。
“除了考试之外，大家最关心的还是工资和福利吧？”
她顿了顿，底下社员们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赵月微笑道，“每个工人只要完成放学规定件数，就能拿到保底工资30块，超过部分，每件按两毛钱给。只要大家肯勤劳苦干，我保证，月赚五十不是梦！”
“五十！！”
人群里，传来此起彼伏吸气声。
五十块钱工资是什么概念？大工厂里的领导，都不一定能有这份工资！
有人喊了句，“那规定件数是多少啊？”
“根据情况定，只要不偷懒，大家肯定能完成。我们是为了照顾生产队里的人，才把服装厂开在这边，不可能把任务订得高高的，让大家都完不成，那不是坑人吗，这种事，咱做不出来。”
台下，林菲菲热烈鼓掌，大喊了句，“好样的！”
社员们也跟着纷纷鼓掌。
“除了比别的厂工资更高之外，节假日该有的福利我们一样不少，过年就给工人们发油！”
随着赵月这话落音，社员们登时又鼓起了掌。
掌声十分响亮，即便拍得掌心都红了，也像没感觉到一样，疯狂鼓掌，生怕声音没别人响。
赵月给了他们甜枣，接下来袁野便负责打巴掌。
他凌厉目光扫过众人，厉声道，“我们服装厂工资比别家高是有原因的！你们要对得起拿的高工资，每一件衣服，必须严格把控，谁出现纰漏，自己走人！服装质量，暂时由王婶来把控，只要王婶说谁做得不好，谁就立马走人。”
被点到名的王寡妇，穿着那身紫色褂子，看起来精神极了。
她骄傲挺了挺胸脯，在众人羡慕敬畏的目光里，大声说，“我保证不辜负厂长重托，好好监督他们做好每一件衣服。”
参加考试的社员们，也全都警惕起来，暗暗告诫自己，等进了厂，千万不能有丝毫松懈。
有了权利，是很容易迷失的。
赵月补充了句，“由王婶监管大家，大家也能监督王婶，如果她有不公正的地方，欢迎向我们反应，证实后，我们会革职，重新从你们中选出组长。”
听了这话，王寡妇额前划过一滴冷汗。
她正襟危站，心里那丝得意和侥幸的念头荡然无存，时时刻刻保持警惕和清醒。
听到能监督干掉组长，大家心头又火热起来。
小员工待遇就这么好，组长肯定更赚钱呐。
原本犹犹豫豫想要退货的刘美丽她们，在下面听着，觉得热血沸腾。
心想，管得这么严，做出来的衣服，怕是比大城市里还好呢。反正就是彻底没了要退货的念头。
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袁野正要宣布考试考试，远处传来一阵拖拉机轰隆隆声。众人纷纷眺望过去。
眼尖的人，突然叫了声，“是缝纫机，拖拉机上拉过来的是缝纫机！”
听到是缝纫机，众人纷纷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去望。
袁野跳下高台，黑眸凝望着赵月，朝着她伸出温暖宽厚的大掌。
赵月笑了笑，缓缓把手放进他掌心里。
不需要赵月带路，社员们自发指挥着拖拉机到厂房里。
看着一辆辆崭新的缝纫机摆进厂房，众人心头火热得不行。
气氛，就跟过年一样热闹。
等卸完货，袁野已是满头大汗。赵月心疼他，给他擦了擦汗水。
这时候，张爱国拎着半块黑板过来。“搞不到整块，将就着用吧。”
赵月点点头，没说啥，能有得用就不错了。
她让袁野把黑板挂在厂房门前，然后对大伙儿说，“条件简陋，麻烦你们把自家凳子搬过来考试，带好铅笔，白纸我们这边出。”
他们以前上学就是自带板凳，桌子也是用土或者砖头垒起来，再在上面搭块板子，大家都习惯了，便也不觉得有啥。
机灵点的，早就带了两张凳子。没带的，则飞快跑回家拿。